第9章(第1/2 頁)
9
三天倏忽而過,易明堂卻始終未見蹤影。
到第三天早上,一干徒弟們都不敢在師父面前露臉,就怕哪裡不對被他老人家揪過去打一頓出氣,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宋爺這回沒發火,不但沒發火,他心平氣和地喝完早茶,練完一套拳法,拳風過處,碗口大的老樹枝咔嚓斷掉。
他練完拳,接過大徒弟遞過來的熱手帕擦了臉手,忽然一笑。
大徒弟是他心腹弟子,最會察言觀色,小心瞥了他一眼後笑問:“師父這是想起什麼好事了?”
“不算好事,”宋爺道,“我只是感慨,老易一輩子只知道死攬著老規矩不懂轉彎,我還以為生的兒子跟他一樣是傻的,沒想到現在也學會待時而動了。”
大徒弟正色道:“師父放心,他就算學會像老鼠那樣龜縮到陰溝裡,我們也一樣會把他翻出來。”
“嗯,有什麼訊息嗎?”
“有,”大徒弟走前一步道,“正要跟您說,昨日師弟幾個打聽到,原來那日拿槍救了那小子的是他的拜把子兄弟,餘家小少爺。”
“佔了兩條街那個餘家?”
“就是他們,餘小少爺救了他後,悄悄把他安置在一處私宅,所以咱們的人找不到。”
宋爺淡淡道:“姓餘一家靠太公分豬肉過日子,我還以為只出二世祖,沒想到居然出了個敢拿槍找死的。”
“是,誰也沒想到,但我們現在想收拾人也找不到了,他去年已被家裡送去過番,據說去了英吉利。”大徒弟道,“他那處私宅師弟們已帶人翻了個底朝天,什麼也沒留下。原先據說屋裡還僱了個雜役,北方人口音,但現在連雜役也不知下落。”
“你說了這麼多,卻連一個有用的訊息都沒有,”宋爺冷冷瞥了他一眼,“怎麼,一大早就準備帶著幫小的領罰?”
大徒弟忙笑道:“哪能啊,那小子不是之前鄉下訂過親麼?一出事,那家人就趕忙把女兒嫁給別人,女兒雖不在,可他的前岳父岳母還在,師弟們趕過去,都不用怎麼動手,他們就老老實實把事情都說了,原來易家在隔壁鄉里有一處祖宅。”
“哦?我居然從來沒聽老易提起過,還以為是老實人,沒想到還留了這一手,”宋爺總算有點興致,挑眉問,“那處祖宅去過了?”
“去過了,沒人,但姓易的小子肯定在那呆過,收拾得乾淨,有一間廂房用來,”大徒弟頓了頓,斟詞酌句道
,“用來,放神主牌。”
宋爺一愣,忽而笑了起來,道:“原來如此,他想找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全了孝道,拜祭先人,倒是個好孩子。”
“師父?”
“可惜,”宋爺搖頭,帶著笑,若無其事道,“你親自去,帶人把那裡毀了,神主牌砸了,再放把火,能燒了都燒。”
大徒弟睜大眼,遲疑地勸:“師父,那個,這種好似拆祠堂的事到底有點損陰德,不如我們……”
“就是要絕了他的路。”宋爺道,“他連世伯世叔都敢下手,就該預到有這一天。更何況,不點火燻洞,老鼠怎麼肯自己跑出來?”
“是。”
拆人祠堂,掘人祖墳,做這種事除非本人凶神惡煞,又不信幽冥之說,不信什麼前生來世因果報應之類,才能幹起來順暢漂亮。
可宋爺的大徒弟顯見不是這等人,他是見過血親手收拾過某些不長眼的狗東西,然而那對著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桌子牌位,整整齊齊,當先一個上面寫的就是易師父的名諱。
他跟著宋爺多年,自然是見過這位易世叔,不僅見過,往日裡沒出事時雙方還有來有往。易師父是個講究禮節遵循舊例的人,端午的粽子中秋的月餅,年節一到,連人帶禮,從未耽誤過一回。大徒弟負責師父的迎來送往,易師父往往禮物放下,還回笑眯眯遞給他一個紅包,即便那裡頭只有幾塊錢,他早已看不上,但不知為何每回易師父遞過來,他就是會莫名其妙地接過,就彷彿一下又回到稚童時期,長輩們給利是,給多給少都是一種心意和祝福。
有一年過年,新督軍上任宴請各界名流,宋爺儼然榜上有名,隱約被視為省城武術界魁首。那一年的宋公館賓朋滿座、車馬盈門。他忙得腳不沾地,恨不得一個人分成八瓣來使喚,好容易忙到晌午過後有個機會歇歇腳,剛坐下,旁邊有人遞過來一個紙包。
他一抬頭,是易師父,慣常笑眯眯的模樣,目光中帶著暖:“吃吧,我朋友從京城帶來的點心,豐盛公的奶捲奶餑餑,嗐,就是奶皮山楂糕,你吃塊墊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