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3/3 頁)

我怎麼就活成了一個笑話呢？我到現在才想明白，原來一切只不過因為嫁給你。而照你這個樣子，誰嫁給你，都會是個笑話。”

潘家銘惱羞成怒：“你真是失心瘋了你，三從四德都忘了是吧，竟敢這樣同我講話，好啊，有本事你現在就滾，滾出去登報同我離婚，我看咱們倆誰更丟人現眼……”

“放心，會有那一天的，”大太太抱著首飾盒淡淡地笑，“但不是現在，我答應了老太爺，我暫時不走。老太爺待我不薄，我不像你，做人從來分不清好壞。”

“你！”潘家銘氣得想打她，但舉起手來，對著大太太那張蒼白而陌生的臉卻下不去手。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不認得大太太了，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大太太體內破繭而出，而這個什麼東西，不是他長年累月將女人視為收藏品的心理所能理解的。

潘家銘為了表示憤怒還砸了大太太房裡兩件瓷器，並用力地摔門而出，弄出的動靜大到整個宅子都聽見。但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這不過是色厲內荏，他心裡其實很慌，不知道如何是好，跑出家裡也不曉得該何去何從，戲子那處外宅是不能去的，不僅因為他怕潘老太爺言出必行，還因為他拿回金剛石戒指時，戲子表現出他始料未及的激烈，就彷彿他是賊人要強搶她的東西一樣。這種激烈令她美貌大打折扣，在潘家銘看來，這個佳人已從戲臺上的九霄雲端跌入凡塵俗世，濃妝豔抹的臉上其實掩蓋不住貪婪和物慾，而這些顯然與他的美人標準背道而馳。

他又想起大太太那張哭泣的臉，原本他一直認為大太太臉如銀盤，不是他喜好的嬌柔美人款，然而今日卻意外發現她竟然哭得也挺好看，決絕起來居然也有幾分風姿綽約。他茫茫然地坐車在街面上兜了一圈，腦子裡卻想起新婚燕爾時，他也不是那麼嫌棄大太太的，那時他固然見的女人少，眼界狹隘，然而少年心思，耳鬢廝磨，也是有幾分真情實意的。

這麼一想就開始愧疚了，他覺得還是自己老子說得對，女人如精美瓷器，幾時都能找得到更美的，然而太太卻只有一個，她在某種程度上同自己一樣也是收藏瓷器的人，豈能因為這等小事寒了她的心？

於是潘先生決定打道回府，為了表示態度軟和，他還特定去買了盒蓮香樓的點心帶回去，他記得大太太好像喜歡那種東西，很久以前，他也曾買過。

可惜這點心帶回去依舊叫大太太扔了出來，因為潘先生記錯了，愛吃蓮香樓點心的不是她，而是二太太。潘先生百年難遇想討好大太太一回，還馬屁拍到馬腿上，導致矛盾進一步升級，一時間二太太也出來哭哭啼啼添亂，三太太也出來說風涼話火上澆油，整個家鬧得不可開交。

喧鬧之中，關秀娥笑眯眯地關門上鎖，拿出自己藏在床底下的盒子數錢，這裡頭藏著她這些年的體己，她才不像大太太要幡然醒悟才明白自己的東西不能叫人佔去，她從一開始就明白了，什麼都沒錢銀要緊，有了這盒體己，她才算在這省城生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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