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深感肺松柏茂(第1/3 頁)
隋大業十三年,魏公二年。
十一月,甲戌。
也就是十一月二十四日。
李善道率部自濟源南岸,渡過了黃河,回到了河內境內。
陰雨已止,萬里無雲,天空湛藍,這是個寒冷但陽光燦爛的日子,遠近山野被照得閃閃發光。
李育德、高曦現分在河內縣和河陽縣駐守,沒有能夠來迎接他。
迎接他的是李善仁、柳燮、蕭繡等人。李善仁與駐在汲郡的季伯常,親率兵馬剛在兩天前抵至。季伯常現屯駐在溫縣,扼溫縣處的黃河渡口,李善仁留兵與之,自則到了河內縣。
尚未迎住李善道軍,李善仁等居高遠望,已可眺看得見,只見這支從弘農等縣回來的軍隊,步騎約萬,加上民夫等,萬餘之眾,長長的行軍隊伍舉著如林的白色旗幟,哪怕民夫也都身披縞素,在深冬的陽光的映耀下,遠望之,整支的軍隊就像是一條白龍,沉穆中而殺氣隱隱。
早有吏卒馳稟。
軍隊到近處,李善道在蘇定方、張士貴等的從扈下,出中軍,道邊與李善仁等相見。
“阿弟!你終於回來了!”這些天,從接到高曦求援的急報那日起,李善仁何曾遇到過這樣的大事?率部來援時也好,到了河內後也好,心就沒有落回去過,幾天功夫,瘦了一圈。
李善道亦著縞素,他握住李善仁的手,用力地晃了晃,沒多說,改握住柳燮、蕭繡等的手,目視他們,肅然地說道:“洛口生不忍言之變,河內幾危!我身幾殆!幸賴公等,與沐陽、李將軍同心協力,安穩郡縣,方堪使河內無失,我身得歸。公等功勞,我不敢忘。”
河內的這場臨危應變中,高曦、李育德兩人功勞最著,一個奪下了河陽三城,一個鎮住了河內縣城,外內相和,當然是消弭了危險的最大的功臣;不過柳燮、蕭繡等在這場危局中的表現也還算可以,不論他們作為河內降官的代表,有沒有主動地協助高曦等,至少沒有添亂。
翟讓已死,儘管李善道回來了,可底下怎麼辦?瞧李善道帶回來的軍隊全軍縞素的這幅模樣,他下邊是不是打算要與李密開戰,以為翟讓報仇?而又如果開戰的話,打得過麼?而又繼續往深裡說,就算打過了,——雖然這是基本不可能的事,那再底下來呢?李善道軍也一定元氣大傷,現已得的河北諸郡還保得住麼?洛陽隋軍如果趁機發起反攻,又怎應對?
柳燮、蕭繡等此時何等心思,外人自是難知。
但在面對李善道的這個時候,他們久宦官場,誰無城府?大都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只俱是叉手為禮,恭恭敬敬又帶著喜意地說道:“明公回來,河內就穩了!僕等恭迎明公還郡。”
——要不說柳燮諸輩皆是久宦官場,各知言辭?以前,他們尊稱李善道時,或有以“總管”稱者,此際卻無人再以“總管”為尊稱,而盡改以“明公”兩字了。原因很簡單。“總管”,是李密授給李善道的官職。李善道而下何意,他們都尚不知,故“總管”之稱,遂無人再提。
“阿弟,河陽、溫縣對岸,現俱有魏公的兵馬屯駐。就在今天一早,俺還接到了沐陽、伯常等遞來的軍報。裴行儼、張仁則等蒐集到了些船隻,再次試圖強渡,然被沐陽、伯常打退了。根據沐陽遣出斥候的探報,魏公又調了兩支兵馬,分援裴、張,已在開進途中。河內暫雖無事,你也回來了,但情況還很緊急。此處非敘話之所,咱們早點回郡府,你趕緊部署應對吧!”
李善仁和李善道是親兄弟,倆人不需要甚麼客套話多說。
裴行儼、張仁則攻河陽中潬城未下之後,兩人向李密請求下步的指示。李密令他兩人分兵一支,赴溫縣去看一看能否渡河。張仁則就率本部去了溫縣。溫縣已經燒掉了兩岸的船隻。不久,李善仁、季伯常帶兵又到。張仁則部於此地亦渡不得河,於是就築營在了對岸。
這段時間裡,裴、張兩將,先後發起了兩三次的強攻、強渡,均被高曦、季伯常擊退了。
張善相四將盡管被李善道放走了,可翻山過嶺,且如李善道與牛進達等三將所言,由弘農到洛陽的這一數百里路上,山賊、盜賊頗多,他們走不快,所以李善道已殺了柴孝和、領軍還河內之事,李密至今還不知道。——雖說遲遲未有接到柴孝和的報捷,李密已有不妙的預感,可也正因此,河內他才更急於打下,是故,他前日就又調了兩支兵馬,分援裴、張。
簡言之,河內郡現在面臨的形勢,表面來看,的確仍是相當緊急。
李密若是不斷地增兵過來,即便河陽、溫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