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 6 章(第1/3 頁)
榮國府的糊塗賬剪不斷理還亂,盤查下去,當真是驚喜不斷。
光說王氏貪墨的節禮就不知凡幾。
自王氏掌家之後,三節兩壽的禮都是做的兩分賬單。
一份公賬,記錄各處送來的節禮,其中但凡有王氏看上的,都不入賬,東西王氏自己貪了。
但是所謂人情,講的是禮尚往來,若是人家送禮重,你回的禮卻輕,輕則傷了情分,重則得罪人。
因此,王氏打算交好籠絡的人家特地擇出來。這部分人家之間的人情往來又記了一份賬目,避免因記不清少了回禮失了禮數。至於回禮的財物,當然是從公中出。
這一進一出,王氏又昧一份不俗的禮金。
至於有些明顯是大房的人脈,王氏估摸著自己搶不來也攀不上的,回禮上就敷衍了;一來二去的,便會漸漸疏遠。
前世張氏在半年後去世,彼時賈赦剛出父孝,接著又守妻孝,耽擱了襲爵。況且前世賈赦從未過問中饋之事,覺得王氏就算貪墨一些,人情往來終歸是按舊例辦,應當出不了什麼岔子。
卻不知又隔了一年,賈赦出妻孝襲爵的時候,竟是世交故舊無一人替自己說話,連降幾等,襲了個一等將軍。
主要原因固然是因為自己不爭氣,對朝廷無貢獻,也沒展示出自己值得高爵位的才能。能有一個一等將軍,都全靠祖蔭。
但看了王氏的私賬,賈赦也不禁懷疑,前世無人替自己說話,是否也有王氏已經替自己將人得罪光了的原因。
賈赦看著陰陽賬簿冷笑不止,“榮國府真是好家風,兄弟媳婦替大伯哥當家,這家當得好啊,再當幾年,外間只知道榮國府有賈政,不知道有賈赦了。”
眾人只當賈赦說氣話,只有賈赦知道,自己說的是事實。前世榮國府的老爺是賈政,他賈赦,頂多是個大老爺,連賈母的丫鬟都不將他放在眼裡。
“賈恩侯,你嘴上積德。”賈母只喝止了一句,“老二家的笨嘴拙舌,不擅中饋,這次是她錯了,以後改了就是了。”
賈赦冷冷的看著賈母,像在審視一個陌生人。“這話,老太太自己信嗎?”
賈母被盯得不自在。
她當然不信,她那麼器重小兒子,如果王氏真的蠢笨如豬,她又怎會看得上,怎會替賈政求娶。
在賈赦徹底掀桌子之前,賈母甚至是欣賞王氏的。王氏在她面前溫柔和順,對外形象也端莊善良,又一心為賈政謀劃。賈母真挑不出什麼不好的。
直到賈赦較真起來,王氏闖下大禍,賈母才對她生出不滿。
賈母沒有直接回答賈赦的問題,話鋒一轉,“現在你媳婦病得那樣厲害,這家裡的事千頭萬緒的,總要有人撐著。我年紀大了,照應不過來,除了王氏,也沒其他妥當人。王氏這次確然做錯了,也已經丟盡了臉面。不如讓她將虧空補足了,日後的賬本,時常抽查便是。”
太可笑了,以前張氏掌中饋,並無錯漏,賈母還要時不時的過問幾句,彰顯自己老太太的地位。現在王氏犯下如此大錯,竟然是可以輕飄飄揭過去的。
看著這爛透了的榮國府,虎狼環伺的所謂親戚,賈赦一點兒期待也沒了,就真的笑了出來:“張氏什麼錯都沒犯,老太太要將人送去莊子,到了王氏,即便違法亂紀,也僅僅是補足虧空便是,您可真是公平公正的好母親。”
賈母一怔,語氣中有幾分心虛:“我知道這事委屈了你,但不瞧王氏的面子,只看珠兒和元春的份上,你饒她這一回吧。兩個孩子是無辜的,若是追究到底,他們也會受王氏連累,有損前程。”
賈母說的沒一句話都能令賈赦無比氣憤。
前世她給自己娶邢夫人的時候,可有想過賈璉的前程?看來賈母不是不懂,只是從始至終不想替長房打算。
“既然老太太知道父母德行有虧,會連累子女前程,就不該為難我。”
賈母尚且沒反應過來,問了一句什麼意思。
她承認偏疼賈赦,但是對於賈璉,她自認為是一視同仁的。
賈赦的語氣平靜得出奇,卻越聽越讓人覺得冷颼颼的,“我是榮國公世子,是榮國府的話事人。賈王氏掌管中饋期間,重利盤剝有違國法。若是我輕輕揭過,便是有心縱容包庇,治家不嚴,難道不會連累璉兒?還是老太太心裡,賈珠是孫子,賈璉就不是。就像賈政才是您兒子,我不是一樣。”
“不,不是這樣的。”賈母趕緊否認,至少在今天之前,她沒有恨賈赦到不認這個兒子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