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個過客(第1/3 頁)
等寧永學到庫房裡側時,胖監察已經被放了下來,躺在鋪開的被單上,剪碎的皮帶四處散落。他依舊昏迷,看起來也很難行動。
“真是場災難。”白尹說。
她的聲音很低,他差不多走到她身後才能聽見。“其實常有發生,只是在海場的陽光下不常見。”寧永學說。
“你經歷過?”她問道。
“我在各個偏僻的村鎮鄉野考察民俗誌異,我沒經歷過,還有誰能經歷過?”
寧永學說著打元慶旁邊蹲下,給他染血的大臉蓋上一層白布:
“看到這邊的壯漢和那邊的瘦子了嗎,英雄小姐?一個用削尖的木棍刺穿下頜,另一個兩槍斃命。禿頭的傢伙遇見你,居然只受了點不致命傷,要我說,他很幸運。”
“我不知該說什麼。”白尹喃喃自語。
“你覺得噁心也好,或者我令人反感也罷,直接說出來就可以,沒什麼好掩飾的。”
“這一幕的確噁心,”她回答說,“但我不能說你令人反感。不管怎麼想,這都不是你的錯。一個人救出了別人,只是用了些手段。要是我這都反感,世上還有什麼不受反感的?”
“我以為救人的只是你而已。”寧永學聳聳肩說,“其實監察的性命和我無關,為了讓這幫囚犯放鬆警惕,監察肚子上的一棍子也是我抽的。我用了很大勁,不然它沒法斷。你想想,要是不弄斷這玩意,我可沒法刺穿他厚實的下巴。”
監察的手指不停流淌血汙,白尹為他剔除左手的髒東西,悉心挑去碎裂的骨片,最終把沾著酒精的繃帶纏了一層又一層,小心翼翼地固定好。
“你為什麼要說實話?”她這才問道,擦著滿額頭的汗水。
問題是他怎麼可能編造一個合情合理的虛構故事?難道要說自己魅力非凡,他們看到就起了內訌,然後自相殘殺了?
“我需要你幫忙,我得說實話。要是我們出現分歧,事情就有點晚了。”寧永學只能回答。
女孩把背倚靠在牆上,緩緩坐了下去,手搭著膝蓋,視線望著天花板,神情有些茫然。
她的情緒不怎麼好。
“那我也說實話吧。”她語氣很虛無,像是半睡半醒,說著夢話,“這麼多年來,我還沒見過比你更險惡的人。”
“好吧,現在情況不對,自我辯解也不合適。”寧永學攤開手,“但我還是得說,像我這種人為了活在城市裡過正常的生活,要付出很多努力。就算你無法接受,我也想得到你的理解。”
“理解什麼?”
“我經常在窮山惡水考察,當然得準備很多手段。以前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受的訓練就是這回事。”
“你說過類似的話,我也明白諾沃契爾卡斯克一帶的地勢。小時候我聽過不少迷霧林的傳說,後來也看了不少影視創作,那些熊靈、烏鴉精、裂顱妖、蟲巢人,諸如此類......但那時只是傳說而已。”
“只有熊這個字是真的,”寧永學道,“不過在很多故事創作裡頭,我老家那邊確實叫恐怖森林。”
“非現實。”她側目過來。
“有這麼嚴重?”
“我是說你非現實,不是說迷霧林。”
“似乎還要更糟?”
“是的,”她說,“我從小到大還沒見過你這樣的人,僅此一例,但它不是好話。你就像故事書的片段,或者虛構的傳說本身。和現實相比,迷霧籠罩的非現實反而跟你更和諧,宛如一體。”
“也許我只是適應得比較快,你自己也......”
“不,”白尹否認說,“我適應得不快,到現在都只是勉強自己,沒什麼特殊的。要是換成我一個人走,可能已經不明不白的死了,也許連屍體都亂七八糟了。”
“你已經救了三個人。”
“我知道。”白尹說完這句話就陷入沉默。無聲的時間如此漫長,寧永學覺得她像是永遠都不會再開口說話了。有那麼一段時間,他覺得她身患疾病,一種病理性的沉默。
寧永學本想轉身回去搜尋安全域性的庫房,但他看到在她嘴角有血絲溢位。
“紙巾。”他俯下身去,把一小包紙放在她膝蓋上,“你該擦拭一下嘴角的血,不然你父親就要誤會我了。他一定會當場擊斃我,然後踩著我的屍體大喊:‘看你還敢不敢打我女兒!’”
“你是用鐵棍掄的。”她說,“這要往你嘴裡塞個手榴彈才行。”
“呃......”
“開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