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第1/2 頁)
“我是不介意我們人格的獨立性,但你不會擔心自己嗎?”寧永學問她,“我知道你心裡缺了很多東西,但你畢竟還是個人。”
“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曲奕空說得直截了當。
這話什麼都沒解釋,卻也回答了一切。
不管是現實生活中脫線的行為和話語,還是非現實處境中敏銳的洞察力,都是曲奕空個人性格不同的表現方式,而在這兩者之下有個習性貫穿始終,——她的行動總是比思索和顧慮更快。
寧永學本人完全相反,他的顧慮要比付諸行動快得多,等他顧慮到一半,曲奕空大機率已經把事情做完了。
很快,他預先設想的事情便發生了,記憶和思維互相糾纏起來,身體和感官知覺也出現錯亂,他身體的眼和手似乎成了她的眼和手,她身體的眼和手同時也成了他的眼和手。
這並非靈魂移位,也不是身體互換,是兩個人的意識共存,同時控制兩具身體,每個人似乎同時存在於兩具身體中,並對兩具身體中每個部位同時施加影響。
這事讓人心神受驚,無法適應,比多個人格在奧澤暴體內共存還要更異常。若非他們的心神也異於常人,其中的錯亂感也許會讓人發瘋。
此時他們所有意識都集中在兩具身體內,身體之外的事物都立在錯亂的感知和縹緲的現實之間,如同隔了層厚重的迷霧。透過這霧氣,他們能夠看到一切,但一切似乎又完全看不清,——他們能用於觀察外界的意識實在太少了。
其實長久以來,有一個意念一直支撐著寧永學,那就是他自身是虛無而荒唐的。若他想在這世界上立足,只靠他自己,也一定是無法做到的。
正因如此他覺得,只要自己影響別人,把他的心神絲絲縷縷滲入他者心中,哪怕只有一點點,他也能永遠駐留在其他人體內,與其心靈同在。
如若不然,他虛無的魂靈遲早會隨著他虛無的自我認知一起灰飛煙滅,再也無法被任何人感覺到——他一直很虛無,追尋異常的事物也只是滿足他本能的慾望,對他作為人的意義和價值毫無幫助。
固然人身死之後的虛無令人恐慌,但這感受和他存活時的虛無完全一樣,因此他無法恐懼死亡,特別是無法抗拒死亡。
迄今為止,曲奕空是他看到的人裡最有可能令他達成心願的,她心中的虛無感和他相似卻不同,她靈魂的空缺和他相近卻又相異。
這麼長時間以來,他都希望以自己填補對方,達成她生命的完滿。他也只求自己能存活在她體內,但這時,他卻感覺到對方的心神絲絲縷縷滲入他心中。
事已至此,他的內心不再糾結,也放下了重重思索和若干顧慮。他把身心完全敞開,迎接曲奕空到來。
不過與此同時,對刃與血的慾望和對異常事物的渴求也隨之而來。這些飢渴感是尋常生活無法滿足的,追隨了他們倆很久很久,在現實生活的背面一刻不停地召喚他們,許諾只要跨過人的界限就能找到真實。
此時它們相互混淆也相互疊加,變得更加劇烈。
寧永學和她對視片刻,發現這些飢渴感同時寫在雙方臉上——每件看似意義非凡的事情總是有它的副作用。
他剋制著,呼吸著,等待著,感受著心神和情感不斷滲透,不斷回流,同時也在心裡希望她能原諒。
坦誠地說,曲奕空值得擁有一個完美的救贖,也配得上一個全心全意與其相愛的人,畢竟她小時候只是個無罪的女孩,一切殘忍的渴望和思維的破碎都是隨著後天的刃相而來。
作為一個人來,說她是無辜的,哪怕當時對他動過刀,事實上,她也只是殺害了一個被造出的近似於人的非人而已。
但現在,她卻在蒙塵的舊隧道里和這個渴望填補空虛的怪物為伴,為對方異常的精神提供她作為人的補充。這個怪物把展示給他人的面目擦得一塵不染,內裡的真實想法卻總是半遮半掩,無法訴之於眾。
夜晚的涼意滲入面板,他卻在出汗。他等待被揭示一切,等待她目睹一切。他情不自禁把雙方的視線錯開,特別是把自己盈滿血汙的眼眶轉開,不過曲奕空總是在把雙方的視線糾正回去。
他不是不會害怕,只是他害怕的內容不包括死亡和外部環境的一切,僅此而已,——他害怕的是內在,害怕的是完全揭示他自身面目後導致的失去。
當外在的面目被完全揭開,扔到一旁,他們倆的立場似乎也完全倒錯了。逃避的人不再是她,緊逼過來的人也不再是他。
就在共存的思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