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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躺到了床上,腳已經過妥善包紮。全家上下驚動。費多西婭直覺得身體不舒服,尼古拉·彼得羅維奇呢,默默地搓手。但帕維爾·彼得羅維奇卻嬉著臉在開玩笑,尤其跟巴扎羅夫。他眼下穿件麻紗襯衣,外面套件漂亮的短外衣,戴著尖頂帽;他還不準放下窗幔,笑著訴苦說他不得不拒絕進食。
可是到了晚上,他開始發燒,頭痛。此時城裡的醫生趕到了。(尼古拉·彼得羅維奇沒聽從他哥哥的話,仍延請了醫生,況且巴扎羅夫也希望他去請個新的來。一整天巴扎羅夫獨坐在自己房裡氣惱,不是個臉色,每次去看病人也只是匆匆的,沒一會兒便回自己的屋。他兩次遇見費多西婭,但她每次都害怕地躲了開去。)新來的醫生主張多喝冷飲散熱,同時證實了巴扎羅夫的話,不會發生任何危險。尼古拉·彼得羅維奇說他哥哥是不慎自己打傷的,對此醫生“哼”了聲,後來,當接過二十六個銀盧布時他開了口:
“是呀,這樣的事常常有。”
宅子裡的人誰都沒有寬衣上床。尼古拉·彼得羅維奇忽兒踮起腳尖去看哥哥,忽兒踮起腳尖從他那兒走開,而後者在輕輕地呻吟,睡得不好,用法語對弟弟說:“Couchez—vous①。”不斷要水喝。尼古拉·彼得羅維奇命費多西婭端來一杯檸檬水。帕維爾·彼得羅維奇朝她細細瞅了一眼,把杯裡的檸檬水一飲而盡。早晨,熱度升高了,發出輕微的斷斷續續的囈語。但後來他突然睜開眼來,恰好見他弟弟俯身床頭,說道:
“尼古拉,你說費多西婭是不是有點兒像內莉?”
①法語:請去睡吧。
“哪一個內莉呀,帕維爾?”
“怎麼你還要問!我是說像P公爵夫人,特別是她那上半部臉,CMestdelameYmefamille①。”
①法語:相似的容貌。
尼古拉·彼得羅維奇嘴裡沒回答,心裡則在暗暗驚奇,他哥哥居然還那麼一往情深。
“頭腦裡準又想起舊事來了,”他私下對自己說。
“啊,我多麼愛她呀!”帕維爾·彼得羅維奇雙手操在腦後顧自說道。“我絕不允許哪個下流傢伙碰她一個指頭,”停了停他又說。
尼古拉·彼得羅維奇只是嘆息一聲,壓根兒不知道這話是指誰說的。
第二天八點鐘左右,巴扎羅夫來辭行,他已理好了行裝,並把收集來的青蛙、昆蟲和鳥兒放走了。
“您是來告別嗎?”尼古拉·彼得羅維奇起身迎接他。
“是的。”
“我理解並且贊同您的決定。當然,錯在我哥哥,為此已得到懲罰。他親自對我說過,是他逼的,您別無選擇。我相信,在當時,決鬥是無法避免的了,由於……由於你們的觀點分歧……已到無可調和的程度(說到此處幾乎話不成句)。我哥哥受的是舊法教育,又秉性急躁固執……謝天謝地,事情終於結束了。我已採取必要措施以防止張揚……”
“我給您留下我的地址,以備萬一出問題,”巴扎羅夫冷冷說。
“我希望不出任何問題,葉夫根尼·瓦西里伊奇……我深感遺憾的是,您此次來我家作客,卻得了……這麼個結果。我還感到遺憾,阿爾卡季……”
“我今後還能和他見面的,”巴扎羅夫對“解釋”和“遺憾”很不耐煩,打斷他的話道,“但要是見不上他,就請代致我的歉意。”
“我也請您……”尼古拉·彼得羅維奇鞠躬回答,但巴扎羅夫沒等他說完便退出去了。
帕維爾·彼得羅維奇得悉巴扎羅夫要走,希望跟他握手話別。但巴扎羅夫只是冷著臉,他明白,帕維爾·彼得羅維奇是想顯示一下自己的寬宏大量罷了。他沒有來得及和費多西婭告別,只是隔窗對望了一眼。她的臉色似乎很憂傷。“她可能要倒楣的!”他暗自說,“不過,好歹總能捱過去!”但彼得不然,他動情到了伏在巴扎羅夫肩上慟哭的地步,直至巴扎羅夫問他:“眼睛是不是水做的?”才止住淚水。杜尼亞莎不得不躲到小樹林後面去以掩飾她那斷腸的傷心淚。這位一切痛苦的製造者坐上馬車,點上雪茄,走完三俄里路程,在拐彎處最後一次瞅了瞅基爾薩諾夫家的莊園和那一排地主家的新屋,吐了口唾沫說:“可惡的地主鄉紳們,去他們的吧!”接著把大衣裹得更緊些。
帕維爾·彼得羅維奇的傷勢好轉得很快,不過,他還是被迫在床上躺了兩個星期,按他的話來說過了兩個星期的“囚禁”生活。他很講究外貌,還不斷吩咐人給他灑香水。尼古拉·彼得羅維奇給他讀報,費多西婭像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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