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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爾·彼得羅維奇憂傷地笑著反對道,“我現在反倒覺得巴扎羅夫責備我們貴族氣派的話是對的。不,親愛的弟弟,陳腐之見應該改啦!我們即將進入暮年,已到拋開一切浮華的時候,我們應該舍末求本,由此換得幸福。”
尼古拉·彼得羅維奇撲上去擁抱了哥哥。
“你叫我開了眼!”他高興地說,“我沒想錯,你無愧是世界上最最善良、最最聰明的人,除此外,現在我還看到你既深明事理而又心地高貴……”
“輕點兒,輕點兒,別碰痛了你深明事理的哥哥,那個快五十歲可還像陸軍准尉那樣去跟人決鬥的人。事就這麼定了:費多西婭將是我的……belle-soeur①。”
“親愛的帕維爾!但阿爾卡季會怎樣說呢?”
“阿爾卡季?他一定會非常高興。婚姻作為禮儀,不符合他的準則,但大大地滿足了他的平等觀念。事實上,已經audix-neuvièmesiècle②了,何必再保持門戶之見呢?”
“哎,帕維爾,帕維爾!讓我再吻你一次。別怕,我會很小心的。”
兄弟倆擁抱在一起。
①法語:弟媳婦。
②法語:十九世紀。
“把你的決定現在就告訴她,你看好嗎?”帕維爾·彼得羅維奇問。
“幹嗎著急?是否你們已談過了?”尼古拉·彼得羅維奇道。
“我們已談過了?Quelleidée①!”
①法語:想到哪兒去啦!
“很好。首先,要等你恢復健康,喜事反正遲早要辦。得好好想想,籌劃籌劃……”
“不管怎麼說,你已決定了?”
“當然,我已決定了,我衷心感謝你。現在你要充分休息,任何激動對你沒有好處……我們今後還要詳談的。睡吧,親愛的,祝你健康!”
“他何必要這樣地感激我?”當只留下帕維爾·彼得羅維奇一人時,心中暗想,“好像這事不決定於他似的!好吧,等他舉行了婚禮,我就遠走高飛,去德國的德雷斯登或者義大利的佛羅倫薩,在那兒終我的天年。”
他灑了點兒香水在額上,閉上了眼睛。那漂亮的、消瘦的頭部靠在枕墊上,在白晝明亮的光線照耀下如同死人的一樣……他心若止水,確實是個死人。
第25節
在尼科利村的花園裡,卡捷琳娜和阿爾卡季同坐在一張鋪著草皮的長椅上。他們頭頂上是棵高大的水曲柳,身旁躺著菲菲。菲菲躺的姿勢獵人們把它稱作“伏兔式”:身軀修長,曲線優美。卡捷琳娜也好,阿爾卡季也好,都不說話。他手裡拿本開啟的書,而她在撿籃子裡的白麵包屑投給一小群在她面前嘁嘁喳喳、跳跳蹦蹦的膽小麻雀。微風在水曲柳枝葉間穿梭,給林蔭小道,給菲菲黃色的背脊上投下游動的乳白色、桔黃色光斑。密密的濃蔭蓋住了卡捷琳娜和阿爾卡季,只在她頭髮上偶或掠過一道明亮的陽光。兩人默默無言,正因為默默無言卻又坐在一起,標誌著他們的親近和信任:表面上各歸各,實際上卻心犀相通。自從我們上次見他們在一起之後,他們已變多了,阿爾卡季的神色比以前安詳了,卡捷琳娜比以前活潑了。
“您沒發現水曲柳這名詞起得有多好嗎?”阿爾卡季第一個打破沉默,“因為再沒有一棵樹能像它那樣柔若水、飄若仙,亭亭玉立。”
卡捷琳娜抬頭望了望說:“果真是的。”而阿爾卡季聽了卻想:“她倒不來責怪我濫用美麗詞藻。”
“我不喜歡海涅,”卡捷琳娜瞥一眼阿爾卡季手中的書,說,“無論是他的哭或者笑。只在他沉思或憂鬱的時候我才喜歡。”
“而我,卻喜歡他的笑,”阿爾卡季說。
“您身上還留有嘲諷揶揄的痕跡……(”痕跡!“阿爾卡季不由想道,”如被巴扎羅夫聽見才有話說哩!“)您等著吧,我們會把您改造過來的。”
“誰來改造我?您嗎?”
“誰?……我姐姐,還有波爾菲裡·普拉託內奇——您別想辯得過他,還有我姨媽——您陪伴她去教堂接連有三天了。”
“我不能拒絕呀!至於安娜·謝爾蓋耶芙娜,您可記得,她自己在許多方面也都同意葉夫根尼的觀點。”
“那時我姐姐也和您一樣,處於他影響之下。”
“也和我一樣?難道您發現她擺脫了他的影響?”
卡捷琳娜不答話。
“我知道,”阿爾卡季接著說,“您從來就不喜歡他。”
“我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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