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3/4 頁)
舊我行我素。巴扎羅夫嘀咕,叨叨,可是正因為“就像是在軌道上跑車”,他得以和阿爾卡季在奧金左娃家過得那麼地舒服。自從來到尼科裡村,兩個年輕朋友已經有了變化。巴扎羅夫顯然得寵於安娜·謝爾蓋耶芙娜(雖然後者很少同意他的觀點),但由此他滋生了從未有過的不安,心像被攪亂了似的,容易發脾氣,說起話來彷彿老大不願意,生氣地瞧人,鬼附著他般坐立不安。阿爾卡季在一旁悄悄地憂傷,他自以為徹頭徹尾愛上了奧金左娃。但憂傷並不妨礙他和卡捷琳娜接近,恰恰相反,促使他和這位姑娘建立了親暱的感情。他想:“她姐姐瞧不起我,也罷!……這位好心眼兒的姑娘卻不推開我。”於是他的內心得到寬解,感覺也不再那麼苦澀了。從卡捷琳娜這方面說,她隱約感到他在與她交往中尋找某種安慰,她既不拒絕阿爾卡季,也不拒絕自己,她享受著天真無邪的快樂,這快樂裡有羞怯,有作為知心朋友的體諒。不過,有安娜·謝爾蓋耶芙娜在場的時候。她從不和他交談,在姐姐犀利的目光下她像是縮成一團,躲藏起來了。而阿爾卡季一如所有沉溺於愛河的人,在他所愛的人面前根本不注意到世界上還有別的。但和卡捷琳娜單獨呆在一起就兩碼事了,感到自在多了,不那麼膽怯、心慌了。他覺察到奧金左娃對他沒興趣。真也是,奧金左娃不知該和他談什麼好,按年齡,他太小了。阿爾卡季跟卡捷琳娜相處就像跟自己家裡人似的,帶幾分遷就聽她說關於音樂、詩歌、小說及其他瑣事的感受,不知不覺也被這些瑣事迷上了。阿爾卡季和卡捷琳娜處得很好,巴扎羅夫和奧金左娃也是如此,從而情況發展成四人相聚不多會兒,兩對兒便各走各的,尤其是散步的時候。卡捷琳娜迷戀大自然,阿爾卡季也是,只嘴裡不說罷了。奧金左娃和巴扎羅夫一樣對大自然漫不經心。各行其是的結果,巴扎羅夫不再對著阿爾卡季談論奧金左娃,甚至再也不罵她的“貴族夫人氣派”,他照舊稱讚卡捷琳娜,還規勸阿爾卡季適當抑制她的感傷成份,但這都一帶而過。總之,交談次數比以前少多了……他好像是在躲閃,怕見阿爾卡季……
所有這一切阿爾卡季都看在眼裡,放在心裡。
巴扎羅夫“變化”的真實原因,在於他受到奧金左娃影響後感情有了轉折。這種感情使他痛苦、惱火。若在以前,如果有什麼人暗示他也可能產生這種感情,他非但會矢口否認,而且會打起哈哈罵那人一通。巴扎羅夫喜愛女性,喜愛女性美,然而對理想式的愛情或他所謂浪漫式的愛情常嗤之以鼻,認為是胡扯蛋,不可饒恕的傻事;他把騎士式的愛情當作一種殘疾,一種病症;他不止一次表示過驚奇,為什麼不把託更堡①,把行吟詩人和專唱愛情的歌手送進精神病院;他常常說:“你喜歡一個女人,你就努力去達到目的,如不可能,便及時罷手,反正大千世界不只有她一人。”他喜歡奧金左娃,有關她的傳聞,她的人身獨立和自由思想以及對他的好感,一切都似乎與他有利,然而他很快明白了他是無法“達到目的”的,而及時罷手呢,卻又辦不到。一想起她,他的血液便像在燃燒。他本可以輕易地平息騷動,但他體內活躍著某種新的因子,對此他從未允許存在並刻意加以抑制過,他的自傲也曾堅決反對過。和安娜·謝爾蓋耶芙娜談話的時候,他以更冷漠、更輕蔑的態度對待一切浪漫傾向,而當他獨自一人時,為自己有這種浪漫傾向而惱火,他鑽進林子,把一路碰到的枝枝椏椏無情地折斷,低聲罵自己,罵她,或者鑽進乾草棚,死命閉起眼,強迫自己入睡(這不是容易辦到的)。但是,好像有雙聖潔的手挽住了他的脖子,驕傲的嘴唇回報著他的親吻,而那溫情脈脈的眼睛,——是的,充滿溫情的眼睛與他相對而視。於是他感到一陣暈眩,陷入似夢非夢之中,直到心中又一次燃起惱恨之火。他覺得,惡魔在有意戲弄他,才使他產生種種“可恥的”想法。他有時覺得奧金左娃身上也在發生變化,臉上常出現某種異乎尋常的表情,可能……想到這兒他跺腳、咬牙、舉起拳頭威脅他自己。
①託更堡(Toggenburg),庫勒的長詩《騎士託更堡》中的主人公,其人死於所愛女人的窗下。
巴扎羅夫的感覺並非全錯,奧金左娃的心確實被他攪動了,由此引起了對他的注意,常常想他。他不在跟前時她並不因此感到寂寞,也並不盼他出現,但一旦出現在她跟前,就覺得高興,高興和他單獨相處,單獨交談,甚至容忍他生氣,挖苦她的愛好和對奢侈的偏愛。她像是一方面在試探他,一方面在考驗自己。
有一次他倆在一起散步,突然他憂鬱地說打算回自己的村子去看望父親……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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