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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高山禮貌地向她伸出手來,平靜地望著她。
她今天穿得很漂亮。紅雨衣裡是潔白的兔毛大衣,頭上戴一頂潔白的兔毛帽子,她儘量地使自己顯得純潔無瑕。而此刻站在高山面前,見他如此風骨,她立即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距離,畢竟,她從來沒有離開過泰順這個小縣城,她的美麗是小橋流水式的。也就是說,她的美只屬於泰順,屬於泰順的男人,如同古老的廊橋只有置於青山綠水之間,才能凸顯那份超越歲月滄桑的優美和厚重。
“你好!”舒鴿略一遲疑,也向他伸出了手。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高山為自己的遲到而抱歉。
“沒什麼,幹嗎這麼客氣?我們可是老——”“老同學。”不等舒鴿說完,高山搶著說道。
“僅此而已?”舒鴿瞪著一雙依舊漂亮的灰鴿子眼挑釁地問道。
“僅此而已!”高山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
舒鴿很生氣,轉過身眼淚流了下來。天生麗質難自棄,因為美麗,她的一生都在經歷男人。這麼些年來,她周旋於各色男人之間,她傷害別人,別人也傷害她,說到底不過是應了那句老話:願打願挨。唯獨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既不願意傷害他,也不願意被他傷害。
舒鴿自己擦乾了眼淚,慢慢踱到他的跟前,無趣地問道:“你在看什麼?”“看天。”“天上有什麼?”“天上有我的愛人。”“我能代替她嗎?”“不能!這個世界上誰也不能代替她。”“可是,從前你也對我說過相同的話。”他當然不會忘記,他望著她,眼睛裡漸漸有了溫柔之色。他已經不再愛她,但他卻依然憐惜她。她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夢囈般地說:“抱抱我好嗎?”他輕輕地抱了她。她靠得更緊了,她說:“你留下來好嗎?我有房有車有足夠我們生活得很好的存款,你想做生意也可以,想畫畫也可以,隨便你。求求你別走了,深圳你什麼都沒有了啊!”他在她的頭頂輕輕吻了吻,說:“謝謝你!”
兩天後,高山踏上了回深圳的旅程。舒鴿趕到長途汽車站時,車子已慢慢啟動。她在大巴車噴出的尾氣中揮淚追趕。
“再見了!小鴿子。”他終於又叫了她小鴿子,但她知道這是他最後的告別。他的天空太高太遠,她飛不進去。
第七章
蓮花山安置區由一排排低矮的樓房組成,相對特區日新月異巨人般聳立的高樓大廈,這些樓房一如侏儒,卑微地匍匐在蓮花山腳下。高山在這兒租下了一套房子,沒住幾日,得了個“樓花”的美名。據說這裡的每幢樓都有一個樓花,但都是每幢樓最漂亮的女子。男人做樓花,這自然滑稽,高山想著自己年過三十,一事無成,倒空有一張錦繡皮囊,更是懊惱不已。恰好這天,他聽到有人在樓道里唱:“樓花樓花我愛你,就像老鼠愛大米。”以為是故意唱給他聽的,正要出去修理那唱歌的人,姬水來了。
姬水是專程來看高山的。高山還住古風家的時候,姬水就去看過他。
房裡有一股油漆的氣味,高山說:“不好意思,我剛剛搞過'裝修'。”就見原本粗糙的水泥地面有油漆塗抹出來的印象派圖畫;牆的區域性也有油漆製造出來的奇特效果。房裡有幾件低矮的傢俱,沒有椅子,高山指著地上隨意散落的蒲團要姬水隨便坐。視窗不時飄來鳥語花香,姬水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新奇而浪漫。
“我忽然有個想法,”姬水說,“我也在這安置區租一套房子。”“好啊!我的隔壁就有一套空房。”高山早就盼著這樓裡能住進一位美人,自己好卸去“樓花”的桂冠。
姬水現在是與人合租一套兩居室,兩個人,兩間房,挺好。可自打對方找了男朋友以後,兩個人就變成了三個人。姬水早就想搬家,而且要一個人住。看過幾處房子,要麼太貴,要麼太偏,這安置區的房子不貴不偏,倒是合適。
兩人立即就去管理處辦了手續。接下來幾天,姬水常常麻煩高山,如檯燈不亮,煤氣爐打不著,水龍頭漏水等等。姬水發現,有高山這樣一個鄰居,實在是一樁幸事。高山很能幹,印象中只有學工科的男孩子才會做的事他全都會。於是,姬水打趣地叫他工程師,高山也不謙虛,說:“像我這樣的水平,起碼是個高階工程師。”姬水從此常戲稱他為“高工”。
姬水和高山之間似乎有一種默契,二人都不提秋子,卻有一天,二人幾乎同時說出了一句話:“明天去看看秋子吧!”明天是清明節。
吉田永久墓園位於沙灣金銀坑,墓園山勢綿亙起伏,逶迤千里,聚風藏氣;中間泉水涓流,湖池天成;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