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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與那個妖道有關?”張居正問。
“不清楚。”
“那個妖道叫什麼?”
“王九思,自號崆峒道人。”
“這麼說他是從崆峒山下來的?我原還以為是張天師手下的人。”
“這個人跟張天師沒什麼關係。”馮保趁機替張天師辯解幾句,“張先生有所不知,張天師這人還正派,約束手下一幫真人道士,不搞這些邪門歪道的法術。”
張居正不置可否,思路仍在那妖道身上,說道:
“三五天之內,要在京城裡頭找到兩百個童男童女,談何容易。聽說京城有孩子的人家聞到風聲,都把孩子送到鄉下藏起來了。”
張居正口氣中充滿反感,臉上也怒形於色,馮保盯著他,詭秘說道:“什麼陰陽大丹,都是誑人的鬼話,這又是孟衝的餿主意,每夜裡,都要弄一對童男童女給萬歲爺伴睡。”
“皇上真的不要命了?”
“我看不長了,”馮保意味深長,接著拖腔拖調低聲說道,“張先生,咱們熬吧。”
張居正乘坐的綠呢錦簾帷轎抬出東角門時,日頭已經偏西,被門樓的飛角重簷挑起的瓦藍天空,這時已升起大片大片的火燒雲。這幾日天氣燥熱,剛過仲春時節的北京城,彷彿一下子進入到火燒火燎的夏季。街上一些店家,開始擺賣起涼透了的大碗茶,而蒲扇涼蓆夏布汗衫背褂等一應消夏物品也立馬走俏起來。坐在轎中的張居正,雖然感到悶熱,卻也懶得掀開轎窗上的黃緞絲幔透透氣。他仍在為張佳胤的事情感到煩躁。與馮保道別從恭默室出來,他又回到內閣值房給張佳胤寫了一封信,告知可能發生的事情,讓他早作準備。還有慶遠那邊的事情他也一直牽掛在心。李義河自慶遠回到長沙後,給他來過一封信,說到殷正茂似乎有“腳踩兩邊船”的意思,他並不贊同這一說法。殷正茂雖然為人一向刁鑽,但也講究情義,君道臣道友道分得一清二楚,不是那種賣身投靠之人。他尋思殷正茂之所以不肯對李義河口吐真言,一是擔心李義河口風不嚴,二是對京城這邊局勢不甚瞭解,所以不肯貿然行事。昨日,吏部給皇上的公折發回內閣票擬,要提拔殷正茂掛右都御史銜,寸功未見先升官一級,這有違朝廷大法。明眼人一看便知,高拱是想借此籠絡人心,把殷正茂從張居正的陣營中奪走。秉公而論,張居正想阻止這件事。但一想又不妥,高拱一意孤行,加之聖眷正隆,想阻止也阻止不了,而且還會白白得罪朋友。事情到這種地步,也只能聽之任之了。不過,他相信以殷正茂的精明,不會看不出高拱這種“欲擒故縱”的伎倆……
一路這麼想來,忽然,張居正感到轎子停了不走。“李可,怎麼回事?”張居正收了手中緩緩搖動的泥金摺扇,撩開轎門簾問轎前護衛班頭——一個身著橙色軟甲的黑靴小校。不用李可回答,張居正已自瞧見轎前千百人頭攢動,喧騰鼓譟攔住去路。這是在王府井大街南頭二條衚衕口上,距張居正府邸紗帽衚衕只有幾步路了。
“大人,小的也不知發生了何事,我這就前去驅散他們。”
李可說罷,還來不及挪步,就見人群像潮水般向大轎這邊湧來。唬得李可一聲令下,幾十名錦衣侍衛一起拔刀把大轎團團圍住。張居正定眼一看,圍上來的都是短衣布褐的平民百姓,男女老幼各色人等一個個面含悲慼。頭前一位老人在兩個青年人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直欲穿過儀仗扈從奔大轎而來,李可恐生意外,提刀就要上前阻攔。
“李可,不可胡來!”
張居正一聲銳喊,李可收住腳步,眾侍衛也閃開一條通道,放了三人進來。
走近轎門,三人一齊跪下,當頭那位老人淚流滿面,泣不成聲說道:
“請張大學士給小民伸冤。”
這老人約摸六十開外年齡,身上穿的一件半新不舊的青標佈道袍滾了不少泥漬,腳上�著的一雙黃草無後跟涼鞋也被弄掉了一隻,情形極為狼狽。張居正看這老人面善,開口問道:
“老人家有何冤屈,可有揭帖?”
老人回道:“小民沒有揭帖,我的兒子被官府人打死在路上。”
“哦?”
張居正一驚,走下轎來,順著老人所指方向看去,只見人群已朝兩邊散開,幾十丈遠的地面上影影綽綽躺了一個人。
老人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訴說事情原委。
老人叫方立德,就住在東二胡同口上,家中開了一爿雜貨鋪。前面開店,後頭住家,小日子過得殷實。方老漢的兒子叫方大林,幫助料理店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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