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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舉動顯示了他的決心:此行勢在必得,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他深知自己是承受不了一次失敗的。對他而言,沒有退路。
“等待,”他說,“英國人老是對我們說:等待。而現在,我們才開始了真正的等待——等待我們軍隊登陸馬島。”
時間是用秒來計算的。他們在等。他們已經等了一百五十年,可是,這一刻的等待,似乎比那一百五十年還要長許多。
他出汗了。他們也出汗了。眾人彷彿置身在高山絕頂——空氣稀薄。
他在幻想著部隊登陸作戰的情況,可是在腦海中怎麼也形不成鮮明的生動的畫面。他沒有直接的戰爭經驗。
大約在凌晨三點鐘左右的光景,門突然開了,一個軍官走進來。
“將軍,成功了!”他語不連貫,“登陸成功了!”
這應當是最激動人心的時刻,應當是最值得歡呼的時刻。可是,與大家預料的完全相反,大廳裡反而更安靜了。人們傾聽著自己的心跳。
加爾鐵裡激動得一陣暈眩。
那軍官繼續說:
“島上的英國人包括他們的總督在內,全部向我們投降了!”
依然很靜。
“我們終於拿回了馬島。”加爾鐵裡說。一個“拿”字,好輕鬆,可他心裡不輕鬆。他覺得實在有些過於容易,象夢。
靜。
“阿可根廷萬歲。”他的心在喊,卻沒有說出。
靜。
他站起來,想到陽臺上去吸點新鮮空氣,馬島拿回來了,可心中壓力不僅沒有消除,反而更加沉重了。2
阿根廷沸騰了。
這是一個熱情外溢的民族,特別容易“沸騰”。本世紀來,這個民族曾經有過兩次最大的“沸騰”,一次是庇隆政權垮臺時,另一次是阿根廷獲得第十一屆世界盃足球賽冠軍後。而這一次的程度遠較以前兩次為大。
伴隨著雄壯的軍樂,電臺一遍又一遍地播誦加爾鐵裡簽發的公報。交通完全中斷了:潮水般的人流淹沒了每一條大街。自由廣場上在放禮炮,但聽不見炮響,人們的吼叫聲徹底壓倒了它。四月二日這一天布宜諾斯埃利斯最時髦的服裝是象徵著阿根廷藍白兩色國旗的T恤衫——國旗飄在人們心裡。 那麼多的人在大笑,那麼多的人在痛哭。哭和笑都是基於同一個出發點:一百五十年的夢想,民族的夢想,今天終於得以實現:總統府前,一個年青人毫不猶豫地用剃刀割斷了自己手臂上的血管。
“你瘋了!”一片驚呼。
“我瘋了!我高興得瘋了!我要死,我要死!”他高舉著血湧如注的手。
這一切,加爾鐵裡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一直站在陽臺上接受著人民的歡呼。今天簡直可以稱作“加爾鐵裡日”。他得到了這個國家歷史上任何一個統治者都不曾得到的榮譽。昨天夜裡,他還有些不安,擔心出兵失利,擔心人民不同他站在一起,但現在那種心情離他十分遙遠了。
“加爾鐵裡,你是阿根廷最偉大的人!”
“我們全體與你站在一起!”
“你是全民族的光榮與驕傲!”
還有婦女們富有人情味的歡呼:“加爾鐵裡,你是一位美男子!”
此刻,他的心情“處於一種複雜的狀態中”。他明白,他的威望、榮譽、尊嚴,乃至權力,都在這一刻達到了巔峰。作為一個政治家,除去這些,更復何求呢?他向人海揮手,如耶穌船地欣賞著那一張張虔誠的面孔,而平時這些面孔是怎樣的冷漠呀。他就任總統以來一直就想著怎樣才能使這些面孔改變模樣。他如願以償了。
只是,在激動之餘,他的心底還不時地泛起一縷難以名狀的空虛感。一百多年來,阿根廷人從未承認過英國對於馬島的佔領權,就象他們從未承認過自己是南美人一樣,但,沒有一個統治者轉過同英國人動武的念頭,即便是庇隆也沒有。原因是再清楚也不過了:阿根廷不足以與英國抗衡,儘管後者已經淪為一個二流軍事強國。
加爾鐵裡卻幹了他祖先沒有乾的事。
他需要人民忘記三十六億元龐大的國際債額;他需要人民的視線從已經接近百分之二百的通貨膨脹上轉移開;他需要人民改變他們對他所領導的軍人政府愈來愈冷淡的態度;他需要實現軍方的也是他自己的目標:再掌權十年;他……
他還需要別的嗎?人們清楚地記得他曾說道,一九四三年他剛進入阿根廷軍事學院時,就產生了想當“大阿根廷”的締造者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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