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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促,又淒涼。
“天哪,你可別讓人睡不著覺呀!”我不由得想起守夜人的口頭禪。
我害怕,說不出為什麼還氣悶。這是涼爽的夜,我卻流汗。要是卡里寧老頭真從墳墓裡
出來,我還來得及跑到守望樓去嗎?
墓地我很熟悉。我同雅茲和別的同伴來墓道里玩過幾十次,我媽媽的墳就在教堂的近
旁……
四周還沒有完全靜下來,村裡傳來斷斷續續的笑聲和歌聲。鐵路採沙場的土山上,或是
卡特佐夫卡村那邊,手風琴在哽咽。總是醉醺醺的鐵匠米亞喬夫,哼著歌兒在牆外走過,我
一聽歌聲就知道是他:
咱們的媽媽
罪孽並不多——
她誰也不愛
只愛爸一個……
聽到生活的最後的嘆息是令人愉快的。但鐘聲每響一次,四周便更靜寂一點。靜寂象泛
濫的河水,淹沒了草地,淹沒了一切。靈魂在無邊無際的空間飄流,象黑暗中的火柴光,在
大海般的空中消滅得沒有蹤影。天空中只有遙遠的星兒還活著,閃爍著,地上的一切都消失
了,都不需要了,死寂了。
我裹在毯子裡,縮著腿,臉朝教堂,坐在棺材上,身子稍微一動,棺材便軋軋作聲,底
下沙土也沙沙地響。
在我的背後,不知什麼東西掉在地上響了一聲,接著又是一聲;一塊碎磚頭落在身邊,
怪害怕的,但我立刻猜到這是瓦廖克跟他的同伴從牆外邊扔進來嚇唬我的。我知道附近還有
人,心裡反而高興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母親……有一次我學著抽菸,被她瞧見了,她動手打了我。我說:
“別碰我,您不打我我就已經很不舒服了,噁心得厲害……”
後來,她罰我坐在爐炕後面,她對外祖母說:
“這是一個無情無義的孩子,誰都不愛……”
我聽了這話很難過。每次母親責罰我,我總是可憐她,替她難堪,因為她的責罰總是不
大公平,經常錯怪我。
總之,生活中使人難過的事情太多了,就說牆外邊那些傢伙吧,他們明明知道我一個人
在墓地已經嚇得要命,偏偏還要來嚇唬我,這是為什麼呢?
我真想衝他們大聲喊:
“到鬼這邊來吧!”
但這是危險的。誰知道鬼對這點會怎麼樣呢?它一定就在附近的什麼地方吧。
沙土中許多雲母石碎片,在月光中朦朧地閃爍。這使我又想起一件事,有一次,我趴在
奧卡河的木筏上,注視著河水,忽然有一條小鯿魚躥出了水面,幾乎碰到我的臉邊,它翻轉
身子的時候,側面活象人的面孔,睜著鳥兒似的圓眼睛向我一瞟,就鑽了下去,象楓葉落地
一般,飄然地游到深水裡去了。
回憶愈加緊張地活動起來,好象要抵抗那製造恐怖的想象,重演那一幕幕的生活。
忽然一隻刺蝟用硬爪子扒著沙土,滾了過來。它是那麼小,豎著一根根梗刺,叫人想起
家神小鬼。
我又記起外祖母蹲在爐炕前說的話:
“好心的家神爺呀,把油蟑螂攆走吧……”
遠處,在望不見的街市上空,有點透亮了,早晨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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