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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廚師插嘴說。
雅科夫馬上接住他的話:
“對啦,我的傻氣確是不小,老實說,我的傻氣有一個村子那麼大……”廚師用手指插
進緊緊的硬領裡,氣惱地把硬領弄鬆些,搖搖腦袋,懊喪地說:“真是胡說八道!讓你這種
囚犯活在世上,大吃,大喝,閒逛,為什麼呢?唔,你說,你活著幹什麼呀?”
司爐嘴裡發聲地嚼著,回答:
“這個我也不知道。活著就是活著。有的人躺著,有的人跑路,當官的就光坐著,可人
人都得吃東西。”
廚師更加發怒了:
“就是說,你是無法形容的豬玀!不,簡直還不如豬玀!
老實說,是豬食料……”
“你幹嗎罵我?”雅科夫吃驚了。“男人都是一棵橡樹上的果實,不用罵,罵,我也不
會變好些……”這個人立刻把我牢牢吸引住了,我用驚奇的眼光望著他,張著嘴聽他說話;
我覺得他心中有一種自己的堅固的生活知識。他對任何人都稱“你”,對任何人都一樣從毛
茸茸的眉毛底下正面直視,無論是船長、食堂管事、頭等艙的闊客,他都把他們同自己、水
手、食堂的侍役、統艙客一樣看待。
我常常看見他站在船長或機師長面前,把猩猩似的長胳臂疊在背後,默默地聽著人家罵
他偷懶,罵他打牌時不經意地贏了別人。看得出,任何斥罵,對他都顯然毫無作用。人家嚇
唬他,說等船到下一個碼頭就要攆他上岸,他也毫不驚慌。
他有一種與人不同的地方,跟“好事情”先生一樣。大概,他自己很明白自己的特點,
而且也知道決不會得到別人的瞭解。
我從沒瞧見他有過受委屈發悶的樣子,也不記得他有過長時間的沉默。話聲常常從他毛
毿毿的口裡流出來,甚至似乎不管他自己的意志,總是象一條無盡的泉流,滔滔不絕地流
著。每當被人家罵了,或是聽別人說得有趣,他的嘴唇便微微動著,好象在肚子裡復念他所
聽見的話,或者輕輕繼續說著他自己的話。他每天值完班,便從鍋爐房爬上來,赤著腳,滿
身汗淋淋的,穿著油汙汗溼的褂子,也不束帶,袒開著毛毿毿的胸膛跑過來。一跑來,甲板
上便充滿他那平板單調的有些沙啞的聲音,他的話跟雨點一樣,到處亂灑。
“你好,老大娘!上哪兒去?是奇斯托波利吧?我知道,我在那裡呆過,在一個有錢的
韃靼人家裡當長工。那個韃靼人叫烏桑·古巴伊杜林,有三個老婆。他身體很結實,紅紅的
臉。一個年輕的、很好玩的韃靼農家女子,同我相好胡搞過……”他什麼地方都到過,而且
到處同女人胡搞。他好象一生從來沒有受過委屈捱過罵,把所有的事,都泰然地、不懷惡意
地傾筐倒籮地說出來。過了一分鐘,在後艄什麼地方,又聽見他的話聲。
“打牌的人最規矩,一打,三張牌,馬上分輸贏,真的!
打牌真有趣!坐著掙錢,簡直是買賣人的勾當……”我聽出,他不大用好、壞、糟糕那
樣的字眼,差不多總是說有趣、稀罕。在他看來,漂亮的女人是有趣的蝴蝶,好天氣的日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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