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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個錢,放著極好有名色的貓兒不買,卻拿著二三百兩銀子買他?這貓逼鼠是不必說的,但有這貓的去處,周圍十里之內,老鼠去的遠遠的,要個老鼠星兒看看也是沒有的。把賣老鼠藥的只急的幹跳,餓的那口臭牙黃的!這都不為希罕。若有人家養活著這佛貓,有多少天神天將都護衛著哩。憑你甚麼妖精鬼怪、狐狸猿猴,成了多大氣候,聞著點氣兒,死不迭的。說起那張天師來,只乾生氣罷了。昨日翰林院門口一家子的個女兒,叫一個狐狸精纏的堪堪待死的火勢,請了天壇裡兩個有名的法師去捉他,差一點兒沒叫那狐狸精治造了個臭死。後來貼了張天師親筆畫的符,到了黑夜,那符希流刷拉的怪響,只說是那狐精被天師的符捉住了。誰想不是價,可是那符動彈。見人去看他,那符口吐人言,說道:‘那狐狸精在屋門外頭坐著哩,我這泡尿鱉的慌,不敢出去溺。’第二日清早,我滴溜著這貓往市上來,打那裡經過,正一大些人圍著講話哩。教我也站下聽聽,說的就是這個。誰想那狐狸精不曉的這貓在外邊,往外一跑,看見了這貓,‘抓’的一聲,見了本像,死在當場。那家子請我到家,齊整請了我一席酒,謝了我五兩銀。我把那狐狸剝了皮,硝的熟,做了一條風領。我戴的就是。”
眾人倒仔細聽他說了半日。一人道:“這是笑話兒!是打趣張天師符不靈的話!”賣貓人繃著臉說道:“怎麼是笑話?見在翰林院對門子住,是翰林院承差家,有招對的話。”晁大舍聽見逼邪,狐精害怕,便有好幾分要買的光景,問道:“咱長話短說,真也罷,假也罷,你說實要多少銀?我買你的。”那人道:“你看爺說的話!我不圖實賣,冷風淘熱氣的,圖賣涼姜哩!年下來人,該人許多帳,全靠著這個貓。就是前日買這貓,難道二百五十兩銀子都是我自己的不成?也還問人揭借了一半添上,才買了。如今這一家貨又急忙賣不出去,人家又來討錢,差不多賺三四個銀就發脫了。本等要三百兩,讓爺十兩,只已二百九十兩罷。”晁大舍道:“瞎話!成不的!與你冰光細絲二十九兩,天平兌己,你賣不賣,任憑主張。”那人道:“好爺!你老人家就從蘇州來,可也一半里頭,也還我一半,倒見十抽一起來!”晁大舍道:“再添你三兩,共三十二兩,你可也賣了?”那人道:“我只是這年下著急,沒銀子使,若捱過了年,我留著這貓與人拘邪捉鬼,倒撰他無數的錢。”
晁大舍又聽了“拘邪捉鬼”四個字,那裡肯打脫?添到三十五、三十八、四十、四十五,那人只是不賣。他那一路上的人恐怕晁大舍使性子,又恐怕旁邊人有不幫襯的,打破頭屑、做張做智的圓成著,做了五十兩銀子,賣了。晁大舍從扶手內拿出一錠大銀來,遞與那人,那人說:“這銀雖是一錠元寶,不知夠五十兩不夠?咱們尋個去處兌兌去。”那個圓成的人道:“你就沒個眼色!這們一位忠誠的爺,難道哄你不成?就差的一二兩銀子,也沒便宜了別人。”一家拿著獵,一家拿著銀子,歡天喜地的散了。那人臨去,還趴在地下與那貓磕了兩個頭,說道:“我的佛爺!弟子不是一萬分著急,也不肯舍了你。”
晁大舍正待走,只見又一個賣鸚哥的人喚道:“請爺回來看看我的鸚哥,照顧了罷。我也是年下著急,要打發人家帳哩。”晁大舍站住看了一看,說道:“我家裡有好幾個哩,不買他。”那人道:“鸚哥,爺不肯買你哩。你不自己央央爺,我沒有豆子養活你哩。”那鸚哥果然晾了晾翅,說道:“爺不買,誰敢買?”說得真真的與人言無異。晁大舍喜的抓耳撓腮的道:“真是不到兩京虛了眼!怎麼人世間有這們希奇物件!”晁大舍問道:“你可實要多少銀子?”那人說道:“這比不的那貓能拘捉邪怪的值的錢多,這不過教道的工夫錢。富貴爺們買了家去,當個丫頭小廝傳話兒罷了,能敢要多少?爺心愛,多賞幾兩;心裡不甚愛,少賞幾兩。我脫不了是皇城裡邊鸚哥兒的教師,有數的六個月就要教會一群,也就帶出三四個來。爺如今只賞小的三十兩銀子罷,捎了家裡頑去。”晁大舍說:“與你十二兩銀子罷。”那人不肯賣。晁大舍走了一走,那人拿出一把綠豆來,說道:“爺去了,不買你,只是餓死了!”那鸚哥晾著翅,連叫道:“爺不買,誰敢買?爺不買,誰敢買?”晁大舍回頭道:“可實作怪!就多使二兩銀子,也不虧人。”一面開了扶手,取出十兩一封,五兩一封,遞與那人。那人把銀解開包看了,道:“這十五兩,爺賞的不太少些?罷!罷!我看爺也是個不耐煩的,賣與爺去。”
一邊交割了,晁大舍上了馬,家人們都僱了驢子,一溜煙往下處行走。拿到珍哥面前,就如那外國進了寶來一般,珍哥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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