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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沉下臉,厲聲說道:“誰再敢叫嚷出戰,就立即斬首,定當不赦!”
他坐在虎椅上一動不動,眼神裡掠過野獸般的紅光,臉上泛起了一層藍青色。無形的殺氣立即籠罩了整個軍帳。眾將領頓時鴉雀無聲。只聽見秋風掀得帳篷角呼呼作響。
在李世民的吩咐下,房玄齡火速起草了“嚴禁請戰”的軍令,隨後向全軍將士作了宣告。
一個“斬”字說出口,像一把利劍,把唐軍上層的一團和氣給擊穿了。它讓請戰的將軍們非常尷尬,讓劉文靜和殷開山們臉紅如血。它是多麼地粗暴,簡直太過分了。大家都在一個大鍋裡吃飯,用得著這般生硬麼?可李世民那刀劍一般冰涼的神色分明是在說:用得著,必須如此。表面上,李世民似乎是一時衝動發狠,其實,這是他蓄謀已久的決斷——他早就運籌好了,要在適當的時機,用這個“斬”字,把將領們和主帥之間在用兵打仗韜略上的不良爭議一舉砍掉,在軍隊上層建立起嚴明的、甚至是殘酷的軍法。從此,在軍機大事的決斷方面,大家不再是朋友與朋友的關係,而是主帥與部下的關係。部下們應該只被允許在限定的範圍內發表不同意見,對於主帥已經作出的決斷,必須沒有二話地執行。
上次五萬唐軍的慘死,已經使堅壁不戰的韜略成了定論。如果還要圍繞它爭來爭去,豈不是一群不明事理的混蛋。對,只有用混蛋來指他們,才算夠勁。實際經驗顯示,一名將領對於戰場上的衝殺可能組織得井井有條,但在事關全域性的韜略上,他經常是一無所知卻還想逞能。如果一名主帥不能清醒地認識到大多數將領在韜略上的缺陷,允許那些混蛋與你扯混理,沒完沒了地爭論,那主帥毫無疑問也是個混蛋。在這戰亂年代,將領做了混蛋,還沒什麼了不起;主帥如果做了混蛋,註定要帶著大家一道走入絕路,還奢談什麼平定天下!一支軍隊,必須能夠堅決地貫徹主帥的韜略決斷,做到令行禁止。朋友們,對不起啦。跟得上的,向前走。跟不上的,就退下吧。五萬將士的鮮血,不允許我還留在原地徘徊。
軍營外,宗羅目侯每日派人叫陣。那些挑戰者十分張狂,罵出了很多難聽的話,有的甚至跳起腳來,脫光上身,點著李世民的名字肆意辱罵。有些唐軍忍不住氣憤,又不敢破壞“不準射箭”的軍規,就撿起石塊扔過去打那些汙言穢語的傢伙,結果被軍法官現場抓獲。在李世民的指令下,幾名扔石塊的軍士每人被痛打了四十軍棍。
見唐軍巍然不動,宗羅目侯又派了幾百名騎兵拉著駿馬,來到離唐軍營盤很近的地帶嬉戲賭博。為了表示對唐軍的輕蔑,健兒們甚至連盔甲都脫下了。但是唐軍營壘那邊仍然沒有任何反應。
幾名健兒為了激怒唐軍,故意在營盤壕溝前面的空地上賽馬。有一位矮個子每次都將同伴拉下一大截距離,他光著上身,露出一身白花花的細肉,面部卻瘦削得如同板刀。他驅馬衝到營盤壕溝前時,居然沒有勒住,而是一提韁繩,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飛躍到寬闊的壕溝對面。又作勢向第二道壕溝飛馳,臨到溝前,卻又硬生生將奔馬停住,馬兒昂首嘶鳴,就像要掉進壕溝一般,卻依然穩落在溝邊。矮個子拉馬掉頭馳騁,輕易便飛馬過溝,向回表演起衝刺的動作。只見他向左跳下馬背,從地上揀起一顆石子,手在馬鞍邊稍一著力,便飛身上馬,沒跑幾步,又向右跳下。這樣翻來覆去,就像被粘在馬背上永遠掉不下去。健兒們在一旁發出陣陣喝彩聲。
“知道我正在想些什麼嗎?”李世民站在壁壘後面,對右邊的房玄齡說道,“我在想,他們都將是我軍不久以後的戰利品,不僅指馬,還有人!將來我軍逐鹿中原,正需要這樣精銳的騎兵打頭陣,哈哈!”
“您注意觀察,對,就是那些騎兵身後,就是地上。”李世民又對左側的屈突通說道,手指輕輕指點了幾下。“您看見了什麼?有點亮,嗨,您的眼睛有些花了,那是特號大弓,草原上射鵰用的,看來他們都是一批好射手啊!”他掃視了一圈附近的將士。“敵人想裝作沒有盔甲保護,好引誘我們貪便宜,向他們射箭,然後他們使用大弓回擊,肯定會給我軍造成很大的殺傷。我軍如果因此鬥氣發狠,派兵追殺這群射鵰人,他就達到誘我出戰的目的了!”
在場的將士們都靜靜地聽著,眼睛看著不遠處的那位矮個子,他正站在賓士的馬背上表演雜耍。
九月,東都乾陽殿。
王世充將軍看著在刀劍看護下的皇泰主,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對先帝楊廣的內疚,又有一種即將龍飛九五的亢奮。種種複雜的情愫像潮水一波一波地撞擊著他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