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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用,曹家從乾隆元年起,著實地又“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般地連續三年富貴起來,小說正文從第十八回到第五十三回,全寫的是“初春景”,也就是乾隆元年的事情,當然,曹雪芹在依據生活原型的基礎上,加以了必要的誇張、渲染、騰挪、移借、想象、虛構,但總體而言是時序井然,連那一年的四月二十六日交芒種節,也給寫了進去,這就是小說中的細節原型。研究這類的細節原型也是很重要的。第三回裡黛玉在榮國府正堂看見的金匾和銀對聯,其細節原型分別是康熙南巡時與其幼時教養嬤嬤孫氏(曹寅母親,曹雪芹曾祖母)邂逅,為職造署題“萱瑞堂”大匾,以及當時隨父王南巡的太子為曹家題其名對“樓中飲興因明月,江上詩情為晚霞”。 曹雪芹寫《紅樓夢》,心中有政治,但他努力地擺脫政治小說的格局,去寫閨友閨情,為一群花朵般的青春女性樹碑立傳,寫出了賈寶玉對青春女性的珍重憐惜,對詩意生活的不懈追求,對無情的事物也給予關愛的“情不情”,但是,他卻又透過秦可卿和賈元春這兩個角色,忠實於家族和他自己所經歷的生活,寫出個體生命無法逭逃於社會,特別是那個時代裡籠罩一切的殘酷而詭譎的政治風雲,這些美麗的青春女性,還有賈寶玉,終究還是毀滅於家族的“政治原罪”,“白骨如山忘姓氏,無非公子與紅妝”, 這不僅是個人的悲劇,性格的悲劇,更是社會的悲劇,時代的悲劇。“個人是歷史的人質”,這一深刻而慘痛的命題,曹雪芹在200 多年前就表達出來了,這確實令我們驚訝,讓我們幽思綿綿。
月色悽迷
我想在月色下漫步紫禁城。這當然是不允許的。但我最近尤其有這種非分的願望。這是為什麼?且看《紅樓夢》第十六回,寫到“賈元春才選鳳藻宮”,賈政謝過皇恩後, “又往東宮去了”,東宮就是太子住的地方。清代只有康熙一朝立過太子。太子名胤礽 ,康熙原來對他極為溺愛,寄予厚望,專為他在紫禁城裡修建了毓慶宮給他居住。毓慶宮在紫禁城成為故宮博物院後,似一直沒有對遊客開放過。據一位研究清史的學者告訴我,她曾有幸進去瀏覽過,記得有處牆上掛有一個西洋大鐘,非常華美也十分莊嚴,但整體格局卻令人驚異,就是像迷宮一樣,每一處的空間都不甚大,迴廊勾連,七穿八達,有的房間透光度很差,陰暗神秘,她估計那樣的設計可能與滿族的某些原始習俗有關。我真想也能進那裡面看個究竟。故宮博物院開放了那麼多軒昂峻麗的建築空間,我怎麼專對毓慶宮這種一般人忽略不計的地方感興趣? 近些年我研究《紅樓夢》,發現曹雪芹的祖輩、父輩,與太子胤礽的關係真是太密切了,胤礽的乳母之夫凌普,到江寧織造任上的曹家取銀子,一次就能取二萬兩,你說他們關係如何?曹雪芹出身低賤,是清兵入關前被俘的“包衣”也就是奴才的後代,但他祖父曹寅卻與康熙親如手足,那是因為曹寅母親孫氏是康熙的保母(不是保姆,也不是乳母,是教養嬤嬤), 康熙受教育時曹寅是陪讀,康熙登基後,曹寅是近侍,康熙除掉鰲拜,就是透過讓曹寅等陪鰲拜摔跤,弄假成真,將他擒拿的,後來康熙又把江寧織造的美差給了曹寅(曹家上兩代就當過織造),康熙六次下江南,四次住在曹寅的織造府,太子四次隨父王南巡,自然也住曹家,康熙在織造府裡與當年保母孫氏重逢,喜形於色,說“此吾家老人也”,揮毫題寫大匾 “萱瑞堂”,這些史實,透過家人傳述,給曹雪芹很深的印象,因此他在《紅樓夢》第三回寫林黛玉進榮國府,寫到府里正房懸的一塊金匾是“榮禧堂”, 但兩邊的對聯卻不是金的,降了一級,是銀的,難道是太子寫的?林黛玉看見的是“座上珠璣昭日月,堂前黻黼煥煙霞”,是曹雪芹虛構的吧?《紅樓夢》當然是虛構的小說,但它有堅實可考的生活依據,經查,太子胤礽曾有受到康熙褒獎的名對“樓中飲興因明月,江上詩情為晚霞”,書中所寫,史中所存,何其相似乃爾!可見《紅樓夢》裡,有太子胤礽影子,再具體點,就是第十三回薛蟠提到,“義忠親王老千歲”曾到他家店裡訂購過檣木,以為棺料,但後來千歲爺“壞了事”,就沒有拿去,別人也不敢用。只有被定為接班人的太子才能稱千歲,書裡“老千歲”隱射胤礽 甚明。 我的“紅學”研究,成果之一,就是考證出書中秦可卿的原型,是胤礽的一個很早就寄養到曹家,“壞事”後隱匿了真實身份(謊稱是從“養生堂”裡抱來的女兒),書裡寫到她最後睡到了父親訂下卻未能享用的檣木棺材裡,也算“落葉歸根”。因此有人稱我的“紅學”研究是開創出了一個“秦學”分支。(詳見拙著《畫梁春盡落香塵——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