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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些話早憋在心裡,若不是遇到今天的這件事,也不會輕易說起,”老太太又說,“眼看我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說不定哪天眼睛一閉,就撒手走了,怕的是到了那時候,我兒子沒有了主心骨,遭災惹禍,不能不事先交代給你。鄧公子呢,”她轉過臉,望著鄧伯雄,“我看你也是個厚道孩子,沒把你當外人,我也希望你珍惜自個兒的前程!”
“多謝伯母教誨,”鄧伯雄深為感動,向老太太真誠地道了謝,卻又問,“伯母,如此說來,這香港拓界之事,就無人能夠阻止了嗎?”
“哎呀,”老太太為這個年輕人的固執感到納罕,“說來說去,你怎麼還是這一件事?”
“此事關係愚侄身家性命、鄧氏闔族興衰,關係新安縣大片國土存亡,”鄧伯雄眼含熱淚說,“愚侄時時都掛念心中,怎能忘懷啊?”
“說得也是,愛鄉戀土,本是人之常情,貴鄉若是劃歸了異邦,更是一大劫難!”老太太又是一番感嘆唏噓,“不過,事情畢竟還沒有定局,求蒼天保佑吧,說不定尚有轉圜餘地,公子也不必過於憂慮,暫且安下心來,讀書迎考,完成朝廷的會試要緊……”
“伯母!我心亂如麻,哪裡還讀得進書去?”鄧伯雄那兩道濃眉擰成一團,倏地站起身來,“滿朝冠帶不能抵禦外侮、安邦濟民,雖金榜題名又有什麼值得稀罕!”
“伯雄!”易君恕吃了一驚,“你……”
“我不考了!”鄧伯雄的兩眼熱淚奪眶而出,昂然道,“明天就走,回我的家鄉去!”
次日,易君恕命栓子僱了一輛馬車,趕往永定門外馬家鋪火車站,為執意南歸的鄧伯雄送行。相識兩月,兄弟一場,離別之際,依依不捨。
“伯雄,一路珍重!”易君恕緊緊握著他的手,再三叮囑,“京師有愚兄在,報國寺前的小院便是你的家,待他日重遊故地,你我兄弟再度聚首!”
“唉!”鄧伯雄仰面嘆道,“報國寺前,報國無門,這個傷心的地方,我還來做什麼?走了,走了!新安雖在海角邊睡,那是生我養我的故鄉,兩個月來,夢魂縈繞,思念之至!君恕兄,不知將來是否還有機緣,盼你南下廣東一遊,弟當掃徑以待兄長!到那時,請你親眼看一看,新安真是個好地方啊!”
“我也盼望有那麼一天,”易君恕喃喃地說,“只是路途遙遠,愚兄一不為官,二不經商,哪有機緣作數千裡遠遊啊?你我兄弟只有在夢中相見了!”
萬千話語,一言難盡。火車頭拉響了汽笛,煙囪裡噴出團團白煙。鄧伯雄灑淚而別,登上了南去列車。
車輪滾動,這輛由蒸汽機牽動的龐然大物鏗鏘作響,呼嘯著駛出月臺,奔向遠方。
月臺上久久地佇立著易君恕孤獨的身影。
中、英兩國關於展拓香港界址的談判,仍然在既定的軌道上繼續執行。
距上次談判四天之後,李鴻章、許應騤、張蔭桓再次會見竇納樂,原則上預設了英方提出的拓界範圍,但同時向英方要求:九龍城應仍歸中國管轄;展拓的界址不是割讓,而屬租借性質,全部土地須付租金;中國船隻可以自由使用九龍碼頭;希望香港政府承諾在保護中國稅收和反對走私方面給以更多的幫助。對此,竇納樂僅僅同意“拓界屬租借性質”一項。雙方約定由竇納樂起草一份條約的初稿,下次再議。
會後,竇納樂將談判情況報告英國政府:九龍寨城管轄權如果轉歸香港政府,中國方面勢必要實施一些條例,當地居民未必服從,總理衙門預見可能會引起麻煩。竇納樂認為,讓九龍寨城繼續留歸中國並無害處,反而可以爭取當地中國官員在一切需要幫助的事情上同英國衷心合作,而中國對該城的管轄能夠延續多久,其實取決於英國。英國首相索爾茲伯裡覆電竇納樂表示同意,授權他與中國政府簽訂一項期限不定的協定,又特別指出:中國保留九龍寨城,不得與保衛香港之武備有所妨礙。
據此,竇納樂向總理衙門推出了他起草的條約稿本,將拓界範圍規定為:北界由沙頭角到深圳灣的最短距離劃一條直線,此線以南租與英國;東界至東經一百一十四度二十六分;西界至東經一百一十三度四十七分;南界至北緯二十一度四十八分。竇納樂轉告李鴻章等人:英國政府並不反對中國保留九龍寨城等條件。關於香港政府協助中國反對走私、保證稅收一事,他表示:英國同意辦理,但建議此事不必寫入協定。李鴻章相信了竇納樂的口頭許諾,便不再堅持把稅收事項訴諸文字。但他提出在條約中加上“九龍城到新安陸路,中國官民照常行走”的內容,竇納樂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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