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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什麼呢?
“閣下什麼時候離京赴任?”竇納樂問他。
“臘月初七。”李鴻章懶懶地說。此去廣州並不是什麼美差,偌大的年紀坐海船長途旅行,他也有些望而生畏。
“那麼,兩廣總督上任將是下個世紀的事了。”竇納樂說。
“什麼?”李鴻章吃了一驚,臉色“唰”地變了。這位洋務派首領當然知道,按西洋的紀年法,以一百年為一世紀,“下個世紀”豈不就是“百年之後”、“下輩子”?七老八十的人最怕說到死,竇納樂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何況今天的會談如此話不投機,誰還有心思跟你開玩笑?便板著臉說,“竇公使,君子無戲言!”
“閣下,我沒有開玩笑!”竇納樂聳聳肩,“1899年只剩下最後幾天,下個星期就是二十世紀了!”
威斯敏斯特宮的鎏金尖頂鐘樓傲然聳立在泰晤士河畔,度過十九世紀的最後一個除夕。午夜,當渾厚悠揚的“大本鐘”聲轟然敲響,等候在倫敦市中心特拉法加廣場成千上萬的男男女女頓時沸騰起來,擁抱接吻,一派狂歡,迎接1900年的到來。
世界進入了二十世紀,大清國的皇曆上剛剛到臘月初一,還要在沉重的己亥年滯留一個月,才能歲交庚子,天知道這個鼠年又將是什麼命運在前面等著呢?
紫禁城裡,老太后處心積慮,與滿洲親貴緊鑼密鼓地策劃著以“建大阿哥”的方式實現“廢立”之謀,連當年康熙皇帝“永不建儲”,“臣下有請者立斬”的遺詔,雍正皇帝確立的秘密立儲的家法,也全然不顧了,必欲廢光緒而心始安;與此同時,齊魯燕趙大地,義和團、紅燈照迅速蔓延,呈燎原之勢,四處散發揭帖:“吾皇即日復大柄,義和團民是忠臣。只因四十餘年內,中國洋人到處行。三月之中都殺盡,中原不許有洋人。餘者逐回外國去,免被割據逞奇能……”東海、黃海海面上,列強的兵艦升火待發,劍拔弩張,躍躍欲試北上“干涉”……
1900年1月7日,光緒二十五年十二月初七,新任兩廣總督李鴻章擇吉啟程,離京赴任。先由馬家鋪乘火車前往他曾經盤踞長達二十五年之久的直隸省府天津,然後乘船南下,穿過當年北洋水師全軍覆沒的黃海海域,遠赴廣州。一路之上又時聞風聲鶴唳,心境可以想見。
1月17日,李鴻章途經維多利亞港,稍事停留。香港總督卜力率輔政司駱克、英軍司令加士居和警察司梅軒利前往碼頭迎接,儀仗隊肅立兩旁向他致敬,英艦禮炮轟鳴,香港各界名流、各報記者和華洋市民爭睹“東方俾斯麥”、“鐵血宰相”、“中國第一外交家”的丰采。當李鴻章手扶柺杖顫顫巍巍地踏上港島,不禁被這隆重的禮遇深深地激動了。他雖然曾是走遍天下、見過大世面的人,但畢竟今非昔比:自甲午戰敗,在國人眼裡,他是“賣國奸臣”;在國際舞臺上,他是“常敗將軍”;如今在天下洶洶之歲,以風燭殘年之軀,出任兩廣總督,這也許已是他人生的最後一站,卻又為什麼會受到香港總督如此熱烈的歡迎呢?他感到納悶兒,甚至有些受寵若驚。
卜力在總督府一樓大客廳和李鴻章舉行會談,這是相互聞名已久的兩位總督第一次晤面,由輔政司駱克作陪,兼作他們之間的翻譯。
接管新租借地的大局已定,卜力作為親手完成大英帝國遠東殖民“三部曲”、統治著空前壯大的香港的現任總督,以極佳的心境跨入了他的花甲之歲,也正是鴉片戰爭六十週年。總督近來明顯地發福了,溫暖溼潤的亞熱帶海洋性氣候滋養了他的身心,瘦削的兩腮已經圓渾起來,寬闊的額頭一掃晦氣,凌厲的藍眼睛熠熠生輝,鷹鉤鼻下的小鬍子修剪得齊整光亮,兩端彎彎地上翹,神采飛揚。
“衷心地歡迎閣下光臨香港!”卜力親切地微笑著,對李鴻章說。而他心裡想著的卻是自己去年說過的那句話:“兩廣總督要見我,應當親自來。”現在,兩廣總督終於登門來拜望他了,只不過換了一個人。他已經成功地拔去了譚鍾麟那顆討厭的釘子,新任兩廣總督比譚鍾麟官階更高,是足以和索爾茲伯裡首相平起平坐的“宰相”級人物,而現任職務卻是和他一樣的“總督”,何況又曾是將新租借地奉送英國的經辦人,這使香港總督感到勝利的快意。“竇納樂公使已經給我打來電報,把他和閣下在北京會談的情形詳細告訴了我,”卜力繼續說,“現在,我榮幸地請閣下過目一份重要檔案……”
駱克在翻譯這句話的同時,便取出了那份早已準備好的檔案,遞給了李鴻章。
李鴻章猜不出這是一份什麼檔案。一邊接在手裡,一邊從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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