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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未,越軍的襲擾突然減少甚至消失了,這並不正常,都說“大戰前的寧靜”也許指的就是這種情況吧。
對越軍大規模反撲我軍有警覺,若干年後,我曾聽說過關於那次大反撲我軍所做的大量情報工作的事情,當然,這些是後話了,也不是我能分析清楚的。還是講洞吧,無數次的炮擊改變了高地的地貌,山包上原本茂密的植被不見了,整個一光頭山,就連幾塊碩大的巨石也被炮火炸碎炸散化為齏粉。各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壞,五號洞最慘,洞口塌了好幾次,還壓傷過人,洞頂被複層已經被重炮轟平轟爛了,人在洞裡隨時都有被活埋的危險;連裡指示如果無法修復即放棄該哨位。排裡不幹,五號洞的弟兄更不幹,那時的軍人視榮譽為生命,讓他放棄陣地還不如直接拉出去槍斃來的乾脆!作為妥協,連指同意加固哨位並就近擇址新挖洞子。連著幾天軍工送上來的都是構工材料,我們也挖,不過我們挖的是戰壕,挖的是射擊掩體,各哨位都在幹,也許各排各連各營乃至整個戰區的我軍陣地都在做著與我們相同的事情吧。
土工作業都在夜裡幹,白天不行,越軍的觀察哨甚至連我們的眼睛大小都能看清楚,更別說扛著材料滿山跑了;夜裡也危險,冷炮多,還得防敵偷襲,常常是幹活的人一半,警戒的又得分出一半,又不能發出聲響,真把弟兄們累垮了!我們用了一個星期左右依託幾個哨位在高地上挖出了一條環形戰壕和兩條交通壕還有若干個火力支撐點,這樣的工程也許算不上浩大,但在那樣的環境裡確實是難能可貴了。
有了工事,晚上終於可以輪著出來放風了,當然是在風高月黑的時候。陣地上排了三個警戒哨,分別監視三個方向。黑夜是軍工們的天堂,為了防止誤傷,我們也規定暗語暗號,有口令,有鳥鳴,還有獸叫,陣地不同,方式也不同,誰也不敢含糊,一出錯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
七月,它應該是繼四月以後,老山戰史中最值的玄耀的一個月份,因為有了“七。一二!”可七月也是我生命中最為黑暗的一個時段;過了七月就出事!七月一日上午,我與弟兄們正在洞裡睡大覺,冷不丁越軍衝高地打來一炮,聲音沉悶極了,是152加榴炮,兄弟們全被驚醒了,人還迷糊著呢,洞外就傳來了哭叫聲。我與張官民往洞外擠,班長罵:“大響午的,出去找死啊!”我回:“就看看出啥事了,一會回。”鑽出洞子才知道剛才那炮炸了蘇群力了,他可能是出來透口氣,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反正是一出洞就捱上了這一炮。彈片齊刷刷地切掉了他的左臂,身上全是外翻的口子,真正的血如泉湧啊!他們班子正撲在他身上嚎啕大哭,兩個兵在後頭攔都攔不住。排長半爬著過來了,他嘶聲竭力地命令我們回洞躲炮,張官民頂他:“這不沒打炮嗎!”還沒等他話音落,“啾——”又是一發炮彈直著砸了下來,人們全驚呆了,我則不顧一切地往回竄,身後的爆炸聲響極了!趴在地上,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耳朵不行了,聽不見聲音,看著張官民衝我張嘴,好半天才聽到一點不似人聲的喉音,我被炸聾了嗎?!愣神間,張官民不顧一切地把我往洞裡推,林翔和班長則由洞裡探出半個身子拽著我往裡拖,我想當時的我一定完全被嚇傻了,那模樣一定可怕極了。人沒進洞,越軍的第三發第四發第五發炮彈就自南方划著憾人的顫音飛了過來,“越軍炮擊!”這是我恢復聽力後聽到的第一個聲音,甚至蓋過了劇烈的爆炸聲。我被拉進了洞子,可是張官民卻不見了!我們真的嚇蔫了,班長瘋了似的吼著他的名字,我想爬出去,可我倆都被身後弟兄們死死抱著動不了,我們一遍遍地呼喚他,可等來的卻是排山倒海般的爆炸聲。我哭了,眼淚象決了口的長河涌流出來,我的心更象被一把利刃割裂刴碎了,疼極了!他是為了掩護我啊,如果他不推我,那麼現在消失的就應該是我啊!
炮擊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已經無從記憶了,我只記得當我們衝出洞子在浮土裡扒到張官民的時候真的痛苦極了,沒人懷疑他的死亡,但他卻真的活了下來,爆炸的氣浪將他丟擲了戰壕,彈片擊穿了他的大腿還有他的肩膀,但他必竟活了下來!連裡擔架組抬走了他,望著他們消失在山間的身影,我忽然明白過來,我的生命已不再屬於我自已,它應屬於張官民,而他將生的希望留給我是為了什麼呢?其實就是為了戰友間的情誼,我們都一樣,戰爭中計程車兵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