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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已經濱臨死亡的人。他的嘴一直哆嗦著,也許想說些什麼,又或許是要點什麼,邊上的兵們全喚上了哭腔:一瞬間,我的心彷彿被紮上了一千把一萬把利刃,並且被一千次一萬次無情地狠狠地穿刺,我的心痛極了!!!我的神經已經無法負荷此時的心跳了,我的手急切抓向自已的胸口卻觸到了一包煙:張大僅的煙,我曾發誓不再沾唇的半包煙。我終於沒能遵守自已許下的諾言,當煙被我一支支點燃,一支支放到哨兵的嘴唇邊,再一支支熄滅,他的生命也隨之走到了終點,在第五支菸剛剛點燃的時候,生命終於離開了他,他就在我的懷裡死去,他就在弟兄們無可奈何的眼淚裡死去!送話器裡響起了一片哭音,先是連長的一聲長嘆,再就是指導員無可節制的痛哭,後來就是整個隱蔽部/整個陣地乃至整個戰區的痛哭,悲哀中我默默地咽出一口有生以來最為成熟最為苦楚的嘆息。
下午五時,連指來電:通報團軍工連將於今晚組織力量對662。6高地地區強行運送物資,要求各高地做好配合準備。我請示連指:希望能多送些水上來,歷經五天炮火封鎖,坑道里早就鬧起了水荒。
晚十時,軍工上來了,水,還有彈藥,甚至還有構工材料,真要把高地把坑道變成家了。
夜涼如水,山風如泣,我蜷縮在坑道深處,身邊就是死去哨兵留下的那一堆血糊的繃帶和軍裝;我不敢睜開眼並且努力地將身子蜷成一團,我冷極了,這種冷是從心底深處冒出來的。為什麼我老感覺背後有人,可我的背後明明是堅硬冷冰的巖體啊!為什麼我聽不到一個戰友的聲息,可我的前邊和左近應該就有弟兄躺著的呀!鬼,我無法拒絕來源自心底的荒誕念頭,更無法剋制被本能支使的顫抖和驚懼:我相信背後那個似有似無的感覺一定是一個無法冥目的靈魂,是死人的靈魂,是鬼。有時候你並沒有看什麼,你只是發現或者呆過那些死過人的地方,就常常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不安情緒。有了這個念頭,全身的汗毛刷得全起豎起來了;我想睜開眼,我想大聲喊!可就是無法做到這些平時最簡單的動作,這讓我越發堅定自已的判斷了。
這種夢庵似的感覺持續了好長一會,終於在一發就在洞頂炸開的炮彈聲中被驚醒了。睜開眼,黑暗,還是一片黑暗,沒有了燭火,沒有了來自坑道口的微弱夜光,也不見源自於爆炸的火光;在這十分之一秒內,我仍然認為自已深陷於地獄,當某人刷地劃然火柴,亮光重新擠進夜暗,我的思想,我的心智才恢復了些許正常。
爆炸聲仍然時遠時近地從各處傳來,我爬到了剛修復不久的坑道口,趴在射擊臺上,洞外夜空中各種炮彈劃過流星似的彈道,漂亮極了!越軍陣地仍然籠罩在無邊的黑暗中,只在炮彈爆炸的瞬間向世人展示一下其可怖的猙容。
身子底下什麼東西這麼鉻人,我挪了挪身子,企圖避開它,可還是不行,它仍然不依不饒的鉻著我的身子。上陣地這麼長時間了,我與其他弟兄一樣,早就衣衫襤褸不成人形了,用三排長的話說:這是一場光屁股蛋的戰爭。我比洞裡其他幾位裸兄裸弟裝備稍齊全一些,上身掛著已成布片的軍裝,腰際還吊著三分之一條短褲,腿上纏著散了一半的綁腿,就這,弟兄們還是把我評為全高地獨一份體面人了!幾個月了,我沒有洗過澡,沒有洗過臉,沒有洗過屁股,也沒有刷過牙;這一點,弟兄們是一致的;陣地上缺水,除了喝誰也捨不得把軍工兄弟們用生命換來的幾袋水用作他途,我們的水袋和裝水的壓縮餅乾桶從來沒有滿過,我真的都忘了洗臉刷牙沖澡的滋味了。
“轟!”我正在那想澡堂子呢,一發不知來自何處的炮彈“昂,昂!”叫著猛地紮了下來,瞬間在陣地前沿炸起了一堵翻卷著灰色煙塵的火牆。我下意識的將頭往洞裡縮了一點,成天的炮擊已將人們的神精挫平挫鈍了,我不知道,也根本不在乎下一發炮彈的落點,或者下一群炮彈的歸屬。洞裡依然寧靜,偶爾傳來不知是誰發出的磨牙聲和打屁聲,坑道口的空氣比起洞裡那股子摻雜著血腥/汗臭/腐敗/黴爛味要來的好多了,我貪婪地吮吸著尚含硝煙味的空氣,疲憊的心神在潮湧般地山風中像是被人摧眠了,我想睡覺。
第五章:槍下游魂
七月二十七日,睛,氣溫三十九度以上,洞內溫度高於四十度;人顯的精神恍惚,萎迷不振。
上午十時,501高地越軍突然向103高地發射數枚迫擊炮彈,並以一挺重機槍火力封鎖該高地表面陣地;我軍團屬炮兵向敵壓制射擊二次,越軍至中午十二時停止射擊。中午一點,連指呼叫我高地三次,二次因越軍無線電干擾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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