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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社會問題》一文,文末節錄了《共產黨宣言》第二章的十條綱領。然而,《共產黨宣言》在中國一直沒有全譯本。要成立共產黨,要了解共產主義,怎可不讀《共產黨宣言》呢?第一個籌劃把《共產黨宣言》譯成中文的是戴季陶。他在日本時,便買過一本日文版《共產黨宣言》,深知這本書的分量。他曾想翻譯此書,無奈,細細看了一下,便放下了。因此此書的翻譯難度相當高,譯者不僅要諳熟馬克思主義理論,而且要有相當高的中文文學修養。
開頭第一句話,要想妥帖地譯成中文,就不那麼容易。戴季陶主編《星期評論》,打算在《星期評論》上連載《共產黨宣言》。他著手物色合適的譯者。邵力子得知此事,向戴季陶舉薦一人:杭州的陳望道!陳望道乃邵力子密友,常為《民國日報》的《覺悟》副刊撰稿。邵力子深知此人功底不凡,當能勝任翻譯《共產黨宣言》。陳望道此人瘦削,那顴骨顯得更為突出,臉色黝黑,如同農夫。不過,他在書生群中頗為不凡,從小跟人學過武當拳,輕輕一躍,便可跳過一兩張八仙桌。他原名陳參一,浙江義烏人。中學畢業後,曾到上海進修過英語,準備去歐美留學。後來未能去歐美,卻去了日本。興趣廣泛的他,在日本主攻法律,兼學經濟、物理、數學、哲學、文學。一九一九年五月,他結束在日本的四年半的留學生活,來到杭州。應校長經亨頤之聘,在浙江第一師範學校當語文教師。
浙江第一師範學校是浙江頗有聲望的學校。校長經亨頤曾留學日本,是浙江名流,後來曾任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其女經普椿為廖承志夫人。經亨頤廣納新文化人物入校為師,先後前來任教的有沈鈞儒、沈尹默、夏丏尊、俞平伯、葉聖陶、朱自清、馬敘倫、李叔同、劉大白、張宗祥等。
陳望道進入浙江第一師範學校之後,與夏丏尊、劉大白、李次九四位語文教師銳意革新,倡導新文學、白話文,人稱“四大金剛”。一九一九年底,發生“一師風潮”,浙江當局要撤換經亨頤,查辦“四大金剛”。邵力子在《民國日報》上發表評論,聲援一師師生。各地學生也紛紛通電聲援。浙江當局不得不收回撤換、查辦之命令。
第三部分:醞釀陳望道“做了一件大好事”2
不過,經此風潮,陳望道還是離開了浙江第一師範學校。就在這時,戴季陶約陳望道翻譯《共產黨宣言》,給了他日文版《共產黨宣言》,還給了他英文版《共產黨宣言》作為對照之用。(據陳望道的學生陳光磊在一九九○年三月八日告訴筆者,陳望道生前與他談及,周恩來在五十年代問及《共產黨宣言》最初依據什麼版本譯的,陳望道說主要據英譯本譯。)(據說,英文版《共產黨宣言》是陳獨秀透過李大釗從北京大學圖書館裡借出來的。)一九二○年二月下旬,陳望道回到老家——浙江義烏縣城西分水塘村過春節,便著手翻譯《共產黨宣言》《陳望道文集》第三卷,《五四運動和文化運動》,上海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一年版。這個小村跟馮雪峰的故里神壇、吳晗的故里苦竹塘,構成一個三角形。
陳望道避開來來往往的親友,躲進老家的柴屋裡。這間屋子半間堆著柴禾,牆壁積灰一寸多厚,牆角佈滿蜘蛛網。他端來兩條長板凳,橫放上一塊鋪板,就算書桌。在泥地上鋪幾捆稻草,算是凳子。入夜,點上一盞昏黃的油燈。他不時翻閱著《日漢辭典》、《英漢辭典》,字斟句酌著。這是一本很重要的書,又是一本很難譯的書。頭一句話,便使他絞盡腦汁,這才終於譯定為:“一個幽靈,共產主義的幽靈,在歐洲徘徊。”其後,羅章龍曾試圖將德文版原著《共產黨宣言》譯成中文,也深感“理論深邃,語言精練”。為了譯第一句話,羅章龍亦“徘徊”良久。如他所言:“對於這句話研究時間很長,覺得怎樣譯都不甚恰當,‘幽靈’在中文是貶意〔義〕詞,‘徘徊’亦然。”羅章龍:《椿園載記》,八九頁,三聯書店一九八四年版。羅章龍反覆琢磨,結果仍不得不沿用陳望道的中譯文,然後加了一段註解,加以說明:“有一股思潮在歐洲大陸氾濫,反動派視這股思潮為洪水猛獸,這就是共產主義。”羅章龍思索再三,還是採用陳望道的譯文,足見陳望道譯文的功力和嚴謹。
江南的春寒,不斷襲入那窗無玻璃的柴屋。陳望道手腳麻木,就請母親給他灌了個“湯婆子”。煙、茶比往日費了好幾倍。香菸一支接著一支。宜興紫砂茶壺裡,一天要新增幾回茶葉。每抽完一支菸,他總要用小茶壺倒一點茶洗一下手指頭——這是他與眾不同的習慣倪海曙:《春風夏雨四十年——回憶陳望道先生》,知識出版社一九八二年版。一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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