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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明齋首先“採訪”的是號稱“中國通”的波列伏依。他來到了離王府井大街不遠的北京大學,跟這位在那裡任教的俄語教授用俄語交談著——雖說他們也可以用漢語交談,但是那時北京城裡懂俄語的畢竟不多,保密性更好一些。
波列伏依的中文名字叫“鮑立維”,又叫“柏烈偉”。在海參崴長大的他,常跟那兒的中國人打交道,會講漢語,懂中文。他居然研究起中國的《詩經》來,成了一位漢學家。一九一八年下半年,他從海參崴來到天津,住在“特別一區”。臺灣王健民先生著《中國共產黨史稿》一書稱他是“第三國際駐天津文化聯絡員”,那是不準確的。他不是俄共(布)黨員,而是白俄,當然也就不可能是“第三國際駐天津文化聯絡員”。不過,他傾向革命,與俄共(布)的許多朋友有著友誼和聯絡。他來到天津之後,確實跟北京、上海、天津的許多進步文化人進行聯絡。他既會講俄語,又會講漢語,成了溝通俄共(布)朋友和中國進步文化人之間的橋樑。
鮑立維對《新青年》雜誌非常注意,每期必讀。理所當然,他注意起李大釗和陳獨秀的大名。去北京的時候,他在北京大學圖書館裡跟李大釗談得非常投機。他送給李大釗一些來自莫斯科的關於馬列主義的小冊子,使李大釗十分高興。布哈林著的《共產主義ABC》英文字,便是其中的一本。於是,李大釗介紹鮑立維到北京大學擔任俄語教員,並編纂《俄華辭典》。楊明齋拜訪了鮑立維,說是蘇俄《生活報》記者維經斯基希望報道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領袖人物,鮑立維伸出了左手的大拇指說:“李大釗!”又馬上伸出右手的大拇指說:“陳獨秀!”鮑立維向楊明齋說起了北京大學,說起了《新青年》,說起了去年發生的五四運動,說起了“北李南陳”……這位貨真價實的“中國通”十分準確地勾畫出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簡貌,使楊明齋心中有了底。因為他和維經斯基“初來中國的時候,對於中國情形十分陌生。他們的使命是要聯絡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領袖人物,但不知找誰是好”《張國燾回憶中國共產黨“一大”前後》,見《“一大”前後——中國共產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前後資料選編》(二),一二九頁,人民出版社一九八○年版。
楊明齋又去拜訪北京大學另一位俄籍教員阿列克塞·伊凡諾維奇·伊凡諾夫。此人也是一位“中國通”。他的中文名字叫“伊鳳閣”,又叫“伊文”。他也是漢學家,精通中文,而且比鮑立維來華更早。伊鳳閣所介紹的中國共產主義運動情況,大致跟鮑立維差不多,他同樣提到了“北李南陳”。維經斯基決定訪問“北李南陳”。陳獨秀已經出走上海,他就請鮑立維、伊鳳閣介紹,前往北京大學圖書館主任室訪問李大釗。
這是俄共(布)使者與中國共產主義運動領袖人物李大釗的第一次正式接觸。三十一歲的李大釗比維經斯基大四歲。當時在場的李大釗的二十四歲的學生羅章龍,如今這樣回憶往事:“李大釗是北大教授兼圖書館館長,他在當時寫下了不少水平很高、語言精彩的文章。《新青年》上宣傳馬列主義的文章數他的最多,他公開讚揚十月革命,是我國最早宣揚共產主義的代表人物。因此,他在那時,就享有很高的名望。維經斯基到北大會見李大釗是很自然的事。“維經斯基訪問李大釗也不是盲目而來,而是事先做了些準備工作。首先維經斯基瞭解到李大釗先生是贊成十月革命的。他同李大釗見面談了一席話之後,便要求見見參加過五四運動、新文化運動的一些同學。這樣大釗先生就找了幾個同學和維經斯基見面。人數不多,其中有我和張國燾、李梅羹、劉仁靜等。這些人後來都成為北京共產主義小組的成員。“我們同維經斯基見面的談話會,是在圖書館舉行的。會上,他首先介紹了十月革命。他還帶來一些書刊,如《國際》、《震撼世界的十天》(引者注:即美國記者約翰·裡德的長篇報告文學)等。
第三部分:醞釀喬裝的“新聞記者”訪問李大釗 2
後者是美國記者介紹十月革命的英文書。他為了便利不懂俄文的人也能看,所帶的書,除俄文版外,還有英文、德文版本。維經斯基在會上還詳細介紹了蘇俄的各項政策、法令,如土地法令,工業、礦山、銀行等收歸國有的政策,工廠實行工人監督與管理,蘇俄國民經濟最高委員會管理全國經濟工作的制度,列寧提出的電氣化的宏偉規劃等。他還講到蘇俄在十月革命勝利後,面臨種種困難,為了解決困難,不得不臨時實行軍事共產主義、餘糧徵集制等等。這次談話內容相當廣泛。當時我們很想了解十月革命,瞭解革命後的俄國,他談的這些情況,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