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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民之心。真正屬於容若所說的才命相負的群體的典型代表。老杜寫國事悲涼雄壯,寫家事卻始終溫暖中透著清寒。《月夜》裡寫小兒女是——“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寫老妻是——“香霧雲鬟溼,清輝玉臂寒。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幹?”想起來,老杜也不是考場的寵兒嘛,早年科舉,屢試不第。可人仍有“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雄起之心。在杜甫的詩中你看不見為功名所累的陰影,老杜也累,他是被自己憂國憂民累的。晚年生活那樣落魄,窮居孤舟,食不裹腹,也不見他有藉著詩文抱怨。這才是真正的文人氣節。容若刻意反用老杜的詩意,慰籍西溟。你家中尚有思念你、盼望你歸來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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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縷曲(5)
又《戰國策…秦策一》載:蘇秦“說秦王書十上而說不行。黑貂之裘敝,黃金百斤盡,資用乏絕,去秦而歸。”後人以此典形容為功名奔走,其志未遂。容若用此典固然說西溟不第而歸,徒自嘆息,卻也未嘗沒有鼓勵的意思,蘇秦日後畢竟佩了六國相印,蓋世事多變,不全在人意料中。
每一天的陰晴,每個人的成功失敗都是有原因的。蘇秦少有的很堅定很清醒的男人,所以黑貂裘衣穿到破爛,黃金百斤用盡,受盡嘲笑,也勇往直前。他明白自己生在一個少有的時代中。蘇秦能佩六國相印,而後世再無此例,不是後世再無超越蘇秦的人才,而是七國並立,那樣充滿野心,機遇競爭的時代,以後再也沒有出現過。
秦時明月漢時關,戰國是亂到無人不可以是君無人不可以是臣的地步,天下即是一片新鮮田地,新陽豔雲。誰都可以去播種,等待結果。好象九十年代初的深圳,神話和悲劇都能一夜成型。人人是野獸,野心無限大。為每一塊陌生的領地畫上記號,在領地的邊緣殷勤梭巡。空氣裡都有種荒莽暴躁的生機。
處在時代轉型期的文人,尤其是所謂的才子,是最心性不穩不安於室的。他們比小孩天真,比小孩還莽撞,自以為是。像姜西溟這樣有幾滴墨水的窮酸才子落泊文人,其實像大地上的蟲豸一樣,海了去了,並不見得有多出奇,容若用“才命相負”的話來讚許他,未免不是溢美,慰藉之詞。
若果真是國士無雙,就不該為不第而歸這種小事耿耿於心。當有更高的眼界胸襟,像姜尚張良那樣淡定,因為身負治世之才,輔佐的應是一代明君霸主,世間小名小利又焉能夠動其心?
果然是絕世的才子,上天即不許以世俗功名成就,也必以另一種方式讓他世人需要,被人記取。剩下的,不過是些自以為薄命的普通人。談不上才命相負!
我又小心眼的揣度,容若的心意,情意可曾真為友人解?比如顧貞觀、姜西溟,他們畢竟是在紅塵功名中掙扎謫墮的,落泊文人,可曾透晰過容若靈魂裡的動盪不安和不染冰雪?《金縷曲》中一路讀來,或者勸慰,或者開解,或者為其幫忙,容若竟成了開解他們的情感信箱。說得刻薄些,這些人到底是落泊才子,表面再灑脫,也虛了底氣,沒有蘇子“醉笑陪公三萬場。 不用訴離觴,痛飲從來別有腸。”的豪情跳達。
朋友之間,解意不如遠不如會意。我眉一皺,頭一點,弦未響,你當解我曲意,這樣的絕色聰明才登對。只可惜高山流水是舉世無雙。
無論顧貞觀、還是姜西溟,他們至多是容若的知己,而非知音。
一事傷心君落魄,兩鬢飄蕭未遇。身世恨,共誰語。這四句,很容易叫我想起金庸筆下的楊過。我歡喜的是,楊過孤苦半生,卻沒有怨懟過上天。這樣的男人,氣度胸襟如山如海,耐心守侯,終於獲得老天的補償。
——或有楊過那樣絕色亮眼的男兒,湖海斷涯邊的一遇。際遇如斯,心境如斯,至情狂放如斯,才會得容若詞中光明磊落。
金縷曲
生怕芳樽滿,到更深、迷離醉影,殘燈相伴。依舊迴廊新月在,不定竹聲撩亂。問愁與、 春宵長短。人比疏花還寂寞,任紅蕤、落盡應難管。向夢裡,聞低喚。
此情擬倩東風浣。奈吹來、餘香病酒,旋添一半。惜別江郎渾易瘦,更著輕寒輕暖。憶絮語、縱橫茗碗。滴滴西窗紅蠟淚,那時腸、早為而今斷。任枕角,欹孤館。
【欹孤館】
容若在靜夜起相思。酒不但不能排解愁情,反添起惆悵。愁情綿綿不絕,比這春宵還要長。
心中此際的孤獨無聊,比疏花還要寂寞。唯有夢裡才可與你一會。人瘦若江淹,擬請東風洗去憂愁不但不能,反倒添愁添恨。為卿相思如瘦花,偏又遇這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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