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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強忍著不打哈欠。她對非洲的事情一無所知,也沒理由知道。她不做字謎遊戲,她也不知道我和漢娜正在參加一項象徵人類和解的行動。我們面前躺著一個自稱“讓—皮埃爾”的垂死的盧安達人,床邊坐著一個名叫“漢娜”的年輕剛果婦女。漢娜自小被教育要把讓—皮埃爾及其族人視作造成她祖國苦難的惟一罪魁禍首。但她不理會讓—皮埃爾了嗎?她是另叫了一個同事照顧他還是交給正打著哈欠的格蕾絲呢?不,她沒有。她握著他的手,稱他是“可憐的盧安達人”。
“請你問他過去住在哪裡,薩爾沃。”漢娜用她那口法國腔英語一本正經地命令道。 。 想看書來
倫敦口譯員 第二章(6)
又是等待。我是說我和漢娜兩人心有靈犀地盯著對方,有點兒慌亂,有點兒難以置信,就像有兩個人在分享沒有“天眼”的人所看不見的“天啟”。但格蕾絲卻看見了。她全神貫注地關注著我倆的關係進展情況。
“讓—皮埃爾,你到漢普斯德特希思公園之前住在哪裡?”我問道,聲音如漢娜一樣,一絲情感也未流露。
在坐牢。
坐牢之前呢?
雖然他老半天沒吭聲,但最終還是給了個地址以及一個倫敦地區的電話號碼。我把他的話翻譯給漢娜聽,而她又一次從耳後摸出那根白板筆,將其記錄到筆記本上。她撕下一頁紙,遞給格蕾絲,而格蕾絲便悄悄地離開病房去打電話。她走得不怎麼樂意,因為她不想錯過好戲。也正是在這個時候,我們的病人讓—皮埃爾就像是從噩夢中醒來一般,筆直地坐了起來,身上還插著一堆輸液管,用金亞旺達語粗野地說我他媽的出了什麼事,以及為什麼他沒同意警察就把他拉到這兒。讓—皮埃爾說這些話時漢娜正用英語叫我把她要問的話“精確”地翻譯給他聽。激動之下,她的話音低了。她說,薩爾沃,不管你個人出於對病人的關心想為他多做多少事情,但你翻譯時請一定要做到不增不減——到目前為止,“病人”對我們二人來說都是最為重要的一個概念。我用同樣低的聲音向她保證,不管她說的話是多麼地讓我痛苦,我都不會加以修飾美化。
“我們已經去叫住院醫師了,他會盡快趕過來。”漢娜講得很從容,中間也會停頓一下,好讓我有時間翻譯,但她停頓的方式比我以前的許多顧客要聰明得多。“我不得不通知你,讓—皮埃爾,你患上了急性血液病。而據我判斷,你被送來診治時已經太晚了。對此我很遺憾,但你得面對現實。”
然而她說話時眼中有真心的希望,一種對於人生可以救贖的清晰而喜悅的確信。如果漢娜可以這麼直截了當地透露壞訊息,那麼她一定知道讓—皮埃爾能夠面對,而我也應該就這麼譯。我儘可能恰當地把她的話翻譯給讓—皮埃爾。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用語精確”只是外人的錯覺,因為跟可憐的讓—皮埃爾同樣地位的盧安達人很少會有人瞭解急性血液病之類。之後,漢娜讓他重複一下她剛才的話——當然是由我翻譯——以確認他已知情。我知道他們倆都清楚了,沒什麼好再費口舌了。
讓—皮埃爾粗聲粗氣地重複了漢娜的話,我又將他的話翻譯給漢娜聽。之後漢娜又問我,讓—皮埃爾在等親人到來之前有什麼願望沒有。我們都知道,這樣說的意思就是要告訴他,他很可能在他親人到來之前就會死去。她問他為什麼在希思公園露宿,而不回家同妻子兒女待在一起,但沒讓我翻譯,於是我也就沒翻。但我意識到她的問題涉及個人隱私,而我要是譯了也涉及隱私。既然這個盧安達人要護著自己的隱私,那他幹嗎要到漢普斯德特希思公園去死?
這時我才注意到,漢娜不僅握著讓—皮埃爾的手,也正握著我的手。格蕾絲注意到了,而且印象深刻,但她並不好奇,因為她知道,我也知道,她的朋友漢娜並不會握住口譯員的手,如果對方僅僅是個口譯員的話。我身上有一半剛果人的血統,手是小牛皮的那種棕色。漢娜的是真正純種黑人的手,手掌白裡透紅。我們的手握在一起,交纏在盧安達人的病床上,而後者竟是我們的敵人。這與性無關,讓—皮埃爾還在我倆之間,奄奄一息,這怎麼可能呢?這與才發現的血緣關係有關,我們這是在相互安慰,同時也是在安慰我倆共同的病人。這是因為她心潮澎湃,而我也一樣。面對那個可憐的垂死的讓—皮埃爾,她心中很受觸動,儘管她值班時每天從早到晚都會看見垂死的人。我們正在照顧被我們視作敵人的病人,這使她感動。從漢娜戴的金質十字架我看出與她自小相伴的福音信仰,她正以基督教的愛去愛一個敵人。她也被我的聲音觸動。每次我從斯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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