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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廢墟,安釐王生前免於成為秦軍俘虜,都不可不謂是信陵君的功績。信陵君竊符救趙,大有功於魏國和六國,斷無非議的餘地。
然而,唐文先揚後抑,轉而卻從君臣論的角度,指責信陵君竊符救趙的行為專重人際間恩信,無視魏王的權力威望,是人臣植黨,背公賣恩。他說:〃自世之衰,人皆習於背公死黨之行,而忘守節奉公之道,有重相而無威君,有私仇而無義憤。〃唐生此議,以明代君主極權的專制臣道,衡量戰國紛爭時代的君臣關係,失之遠矣。
荀子是信陵君的同時代人,他著有《臣道》一文,稱信陵君是社稷之臣,國君之寶,是明君之所尊厚的拂臣。荀子以為,君主有錯謀錯事,即將危及國家社稷之時,能夠救亡存危、解救國難者,唯有諫、爭、輔、拂四臣。諫臣,就是勸諫之臣。諫臣以禮勸諫君主,用則留,不用則去。爭臣,就是死爭之臣。爭臣以生死強諫君主,用則生,不用則死。輔臣,就是輔矯之臣。輔臣能夠合謀同力,率領群臣強力匡正國君,國君雖然不安,卻不能不接受,國家的禍患由此得以解除,最終得到君尊國安的結果。拂臣,就是拂弼之臣。拂臣抗拒君王的命令,竊取君王的權力,糾正君王的錯誤,安定國家於危難之時,解除君王於失政之辱,最終大利於國家社稷。
信陵君竊符救趙之時,趙、魏唇亡齒寒的大局已明,晉鄙軍出動抵境,魏王中途畏懼狐疑,導致魏軍鼠首兩端,時局陷於非常,失去正常解決的餘裕。非常之時,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人,用非常的手段才能解決。當此之時,信陵君行拂臣之行,竊符救趙,雖然拂逆了國君的權力和意志,卻安定了國家社稷。臣道的根本,是從道不從君,國家社稷在先,君主帝王在後。當此之時,信陵君先諫諍後拂行,違逆然後有功,功成之後,遣軍歸還魏王,自己選擇了客居趙國的政治流亡。他的行為,不顧生死而無私心,忠誠無畏而至於大公,可謂通於臣道之極致,臻於四臣之峰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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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節:第二章秦帝國的民間暗流(1)
峰巔極致,也是危險的頂點。拂臣之行,已經抵達臣道的極限,雖然挽救了國家社稷的危難,卻動搖了君王統治的根基,也斷絕了繼續為人臣的後路。信陵君身處戰國,得門客之助,高遊俠之行,他明智地選擇了客居趙國的流亡生活,既是高風亮節,也是拂臣的善終。數十年後,項羽抗拒楚懷王之命,殺宋義奪軍救趙,重演信陵君殺晉鄙救趙的故事,再次做了拂臣。不過,項羽事成以後殺懷王自立,選擇了奪權革命,欲行霸王之道,改變危險局勢重建天下,雖然一時成功,最後沒有善終。我整理歷史,觀覽歷代英雄,感拂臣行事艱難,結局險惡,非年輕氣盛、血氣剛烈而置生死於不顧之人不能行之。信陵君竊符救趙時的年齡,想來當在三十來歲。項羽殺宋義渡河救趙,只有二十六歲。兩千多年後,張學良將軍扣押蔣介石發動西安事變,做了現代的拂臣。他當時的年齡,是三十五歲;他的命運,是終身囚禁。
我不禁感慨,歷史以不同的形式重演,歷史有彷彿的相似,類似的結構之下,不變的人性編織大同小異的史劇。荀子稱拂臣是國君之寶,是明君之所尊厚,未免是理想化的設想。歷史上沒有一位君王能夠容忍拂臣,拂臣出現之日,就是君王危亡之時。拂臣以君臣俱傷的非常手段,拯救國家社稷於萬難,不論成敗與否,都失去了在同一君王下共生的天地。
第二章秦帝國的民間暗流
一沛縣歸了秦國
劉邦迴歸正道,由遊俠出任地方小吏,是迫於時局的變動。公元前224年,楚國的淮北之地全部被秦軍佔領,劉邦的家鄉沛縣也在其中。
劉邦作為楚國人,在楚國的沛縣生活了三十二年,度過了他的前半生。其中,在楚考烈王治下度過了十八年,在楚幽王治下度過了十年,最後四年,是在楚王負芻治下度過的。三十二年的楚國楚人生活,劉邦無緣於仕途,沒有從軍打仗,沒有出任過鄉官小吏,也不曾致力於農耕商販,殖產置業。讀書寫字計算,劉邦是從小學過的,不過,也只是能讀能寫能算而已,至於進一步師從學者求學上進,如同異母少弟劉交一樣,也不是他的喜好。成年以後的劉邦,以遊俠自任,無職無業,他外出浪蕩遊歷,上下結交豪傑,不為父兄所喜愛,也不為鄉里社會稱道認可,完全遊離於主流正道之外,被視為無賴。無賴無賴,滑頭而不成材。
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浪子並非都能回頭,回頭的浪子,各有各的原由。劉邦迴歸正道,由遊俠出任地方小吏,是迫於時局的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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