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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吟詩相贈:“……文章與我同甘苦,肝膽唯君最熱腸……且喜華年身力健,不辭絕域作家鄉。”我想的則是沒有金鋼鑽就別攬瓷器活,敢於全家一舉赴疆,就一定有信心做出成績,做不出成績就自己負一切責任,不會吃後悔藥,也無顏怨天尤人。
秋耘主動提出要借給我錢,支援我的遠行。王谷林同志寫信提醒我這種情況可以向組織申請一點補助,我申請了,立即得到了了800元補貼,在當時,這個數字相當驚人,是我的月工近十倍。我順便說一下,當時我們中文系的總支副書記是畢玲,是後來當了外交部長的吳學謙的愛人,而人事處長,批錢的,是總工會領導李頡伯的愛人。怎麼能說不是到處都有貴人保佑呢?同時從中也可以看到一點“民心”,友善仍在人心,忠厚仍在人心,愛護仍在人心。王蒙回憶起來,永遠心存感謝,永遠不敢忘記。
三十一、到新疆去(2)
各方餞行,王景山先生請我們吃萃華樓,施無己老先生請我們吃了湖南館子,他是湖南人。透過讀書會相識的鐘敬文老師則設了家宴,他是廣東人,與秋耘相熟,給我餞行的時候我、芳以外秋耘與尹瘦石兄也來了。鍾先生家裡有一些書法豎軸,其中有一幅寫的是詩,描寫一種朦朧的情感,黃秋耘一邊讀一邊嘆道:“趙慧文(拙作《組織部來了個年輕人》中的人物),趙慧文啊。”而我已覺隔世。
我找了一些有關新疆的書籍,越讀越是發燒。我跑到阜成門外的新疆餐廳先嚐新疆的味道。尤其是當時正上映影片《冰山上的來客》,異域風情,神秘的大自然,歌舞翩躚,如詩如夢,能不神往?恨不得插翅飛向天山腳下。我學會了不少影片插曲,一時“花兒為什麼這樣紅”“穿過千層嶺咳,越過萬道河,誰見過水晶般的冰山……”“戈壁漢上一股清泉,高山頂上一朵雪蓮”的高唱響徹家中。
確定了要求去新疆,在讀書會上就向有關領導提出來了。先是劉芝明同志表示“大力支援”,中國作協也支援並協助完成調動手續。證明去新疆的大方向是正確的。我對韋君宜同志說,這也是“窮則思變”。當時批判主義的時候有一種說法,叫做窮則變,變則通,通則富,富則修。這種說法給人一種越捉摸越沒轍的宿命感。
一起在一擔石溝勞動地的副班長的妻子與芳同樣任教,她名鄭兆南,曾在北京日報工作,是一個極其積極熱情的人。前不久,一零九中學的支部透過了她的入黨申請,但是區裡沒有批准,顯然是因為她的先生的帽子的原因。她為了給我們餞行,忙了一個通宵,在狹窄的房子裡堆滿各種菜餚。她和她的先生都發表了熱情的講話,鼓勵我們到新疆做出什麼了不起的成績。我感謝他們,卻也感到他們的天真和——對不起,我說一句“忘恩負義”的話——幾近張揚。我覺得他們仍然保持著習慣性的高調。他們用的語言大致仍然與我們在五十年代初期用的差不多。果然,後來我得知,北京日報一批帽子人士包括叢維熙的進入大牆,與副班長有關,也許他只是天真爛漫?而天真爛漫也會害人害己。而鄭兆南在文革中的命運,更是慘絕人寰。
為出席鄭老師的餞別晚宴,我來到了北京日報社的家屬院,我順便看望了一下漫畫家李濱聲先生的家。他住的地方一間門房,大約七平方米,東西疊著東西,傢俱壓著傢俱,人也幾乎摞上了人。那是一個沙丁魚罐頭式的家居。那樣的日子不應該忘記。
對於去新疆,我與芳也是極其興奮。出發前我在王府井一個牙科診所修補了牙齒,買了一件中式絲棉綿襖。芳則一件大衣和一條呢料褲子,與她的母親、姐姐合影留念。
1963年12月下旬,新年前夕,我們破釜沉舟,賣掉了無法攜帶的傢俱,帶著一個三歲一個五歲的孩子,出發赴烏魯木齊。無直通車,先到西安,住了一夜車站附近的解放旅社,遊了大雁塔,吃了耷拉火燒,(由於含油太多而肚腹不適,但含油如此之多又顯示了農業形勢正在迅速好轉)再坐四天三夜火車,緩慢地行走在路基尚未完全軋實的蘭新路上。張掖武威,烏鞘嶺紅柳河,嘉峪關玉門,這些地名就讓我激動不已。我吟詩道:
嘉峪關前風噭狼,雲天瀚海兩茫茫,邊山漫漫京華遠,笑問何時入我疆。
烏鞘巋峰走鐵龍,黃河浪闊架長虹,多情應笑天公老,自有男兒勝天公。
日月推移時差多,寒溫易貌越千河,似曾相識天山雪,幾度尋它夢巍峨。
……
我到達後,把一些詩寄給了原師範學院的同仁,他們回應說我還是有一番雄心壯志呢。
三十二、紅旗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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