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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金光閃耀的鑲嵌,可以一直歷數下去。民族與民族之間是不同的,但他們各自有著自己的榮耀。這當然不是惟一的榮耀,但我們說過了,它是金邊,它是這個方面的惟一。偉大的國學家王國維曾經列舉了四個大文學家,說的是屈原杜甫蘇東坡和陶淵明。如果把陶潛換成李白呢?如果再列舉下去呢?如果除了文學再加上思想和哲學呢?這樣扳著手指數下去,就會有一個長長的名單,它們連線起來,會像一條金鍊那樣,能圍著我們的民族繞上三匝。
這是多麼美好的回望。我們有時也的確需要生活在這頻頻的回望之中啊。
文人的才情、友情與真情(1)
(見原書第六章之《踏歌聲》)
有一首輕快的古詩讓人難以忘懷,那就是:“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小詩明白如話,卻絕非單薄淺直的遊戲作。詩人乘舟馬上就要離開桃花潭了,忽然聽到岸上傳來了“踏歌聲”。這聲音不僅讓李白,也讓一代代讀者為之回眸,想看看歌聲響起處的那個汪倫的樣子。什麼才是“踏歌聲”,讀者多有解釋,有人甚至認為這是當年民間流行的那種“踏歌舞”,有其相對固定的舞姿和表演程式。其實大可不必這樣拘泥於一個詞語的考證,倒是簡單些更為近乎詩情辭意,即那個可愛天真的汪倫踏著節拍唱著歌送行來了。
不知這位古人汪倫的年齡,只知他以好酒款待詩人,兩人結下了淳樸的友誼。李白的性情已經從他諸多的詩文中洩露無遺,他是那麼浪漫天真,喜歡結交一些異人,心比天高,豪放不羈。而這位汪倫大概也差不了多少,發現朋友已走,竟然唱著歌趕來,一個人在岸上啊啊唱起。這一幕不像實際生活,倒像是今天戲曲中的一個場景。但這又是真實的再現,不可能是李白的虛構。問題就在這裡。一個大男子高抬腿腳踏出節拍,還啊啊有聲,甩動著胳膊,煞是有情有趣。這情已被李白直寫出來,並以深達千尺的桃花潭水之不及做比。文字畫面韻致之間透露出的資訊太多了,讓人想起兩個男子的徹夜長談,把盞暢飲,更有潭邊景色與人相諧,一個漂泊之人的知遇和感慨;這其中的意蘊之深,真是一言難盡。愛酒更愛山水和尋訪的李白,一生寫了多少天真可人的詩句,從詩中看,他結交的大多是一些趣味盎然的人,如果遇到一個聲氣相投者,兩人必會有一場好飲。這個汪倫沒有留給人更多的文字資料,我們對其也就無法知道得更多。但是他會“踏歌聲”,這已經足夠了。李白記下的是他們分手時的回眸一望,所見所聞也就是一個大男子的踏之歌之。爛漫的情致,令今天的人心嚮往之。
古人的純潔質樸以及率性可愛,幾乎總是這樣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怎麼也無法遮掩。即便是以詩與思被後世稱仙論聖的李白和孔子也不能例外。另一個例子是孔子,他曾問弟子,什麼才是最高的理想?記載中四個弟子各有一番不同的回答:其中的三個弟子都從不同的方面闡述了頗大的抱負,如用三年時間振奮國家精神的子路;用三年時間使一個小國經濟繁榮的顏回;願充當一個體面的外交官和司儀的公西華。惟有一個叫曾點的弟子,他回答得好像有所怪異和不同,似乎有點出人意料。這個曾點竟然說他只希望在天暖和起來的時候,邀約幾位好友,再帶上六七個小孩子,到沂河裡洗澡,然後再登上高處吹吹風,一路唱著小曲回家轉。這位曾點回答老師如此重要的提問,不僅沒有一絲豪志表達出來,而且盡是玩的心思;玩倒也罷了,他玩得別出心裁,既要有好友相伴,又要帶上一群小孩子,還要登高唱唱小曲之類。這真是孩子氣太重,不像有出息的聖人弟子。誰知孔子聽了這四個人的明志之言,直接就表態說:曾點的理想和我一樣啊!
這兒的孔子多少有點像那個“踏歌聲”的汪倫。但他們的身份有多麼不同啊,一個是周遊列國的夫子,一個卻是村夫。兩人相同的惟有真與趣,有那種不可泯滅的自然之態。這種學問的至深與情趣的至純,二者竟然結合在一起,這種境界才叫高呢,只可惜愈是到了現代愈是難以一遇了。彷彿像模像樣的人都要莊重起來,把自己的角色一演到底,稍稍離開不苟言笑的呆板也就完了。全是這樣的角色,全要適應著這樣的舞臺,那麼天地大戲場也就變得虛偽冷酷了,人與人之間開始喪盡了溫情趣味,弄到最後,一個人連正常咀嚼和回味的能力都沒有了。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文人的才情、友情與真情(2)
現代人的壽命長於古代,可是從許多方面看,從心上看,現代人蒼老的速度卻又遠遠超過古人。古人即便到了老年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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