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第3/4 頁)
定,他在當時是一個真正經多見廣的人物,在中華大地上縱橫穿梭,是一個周旋於君王身側的基辛格式的人物。他這樣記述臨淄城:“臨淄甚富而實,其民無不吹竽鼓瑟、擊築彈琴、鬥雞走犬、六博蹋鞠者。臨淄之途,車彀擊,人肩摩,連衽成帷,舉袂成幕,揮汗如雨,家敦而富,志高氣揚。”
從這段話中足可以看出一個足跡遍天下的人,對這個初識的東方都會有多麼驚訝。不足六七十言,所傳遞的資訊卻豐富之極。我們直到今天,透過這段文字的縫隙,似乎仍然可以望見一座鬧市的輝煌燈火,聞到它的人聲鼎沸。這裡沒有記錄一座大城有多麼華麗高大的樓堂館所,也沒有說它的街道有多麼寬闊,而只寫了它所容納的人口,他們生活的情狀,特別是這些人的精神面貌。蘇秦是一個長於言辭的人,不止一個戰國時期的君王被他說服,所以可以想象他特別擅長文學修辭,所言難免有些誇張,但細節卻並未失實。他所說的“無不”,我們大致可以理解為“多有”,也就是說臨淄城裡做這種事情的人很多。他們喜好音樂演奏,熱衷於體育活動,城內主要街道萬頭攢動,以至於“揮汗成雨”。這顯然是一個集商事與娛樂於一體的現代都會,吸引了成千上萬的天下好事之徒,他們從四面八方雲集而來。
這種情形正是歷經了齊桓公和管仲的盛世之後,由齊威王繼續推進的結果。臨淄城正在走向自己的極盛時期。這裡不僅有東部沿海萊夷地區豐富的物質支援,有天下聞名的大商賈的經營,還有稷下學宮的學術聲望,有最為自由開放的意識形態。正是這些因素綜合在一塊兒,才使臨淄成為天下首屈一指的花花世界。管仲當年在商業與經濟上的大膽設計,使齊國的這個主要城市工商業大興,全面啟用,膽大恣意的各色人物都跑到這裡來了。這方面,從古至今的道理都是一樣的,一座城市裡如果沒有幾個放蕩的浪子,沒有幾個一擲千金的豪士,沒有一批常做驚人之語的怪客,這個城市就會變成死水一潭。而這些人物的聚集,前提就是沒有拘束,是寬鬆的環境和極好玩的去處。而這些正是齊都臨淄的特色,它早在管仲時期就萬事俱備了,單等那些特別的人物前來光顧了。
一個國家的主要城市特別是國都所在地,說白了只是各地物產和人物的匯展中心。它會準確地輻射出一個時期的國民精神、性格以及其他,就像一面鏡子。司馬遷說到東部沿海的齊人,曾經這樣概括他們的特徵:“其民闊達多匿智,其天性也”,“其俗寬緩闊達,而足智,好議論”。司馬遷將這些齊人喜歡議論、多有智慧,以及寬鬆徐緩的性格、開闊放達的心態,視為一種“天性”。這種地域特徵實際上就在後來造就了齊國經濟的飛速發展,國力的日益強大,以及文化和學術的全面興起;至於方士和道家的集結,工商業的繁榮,體育和博彩業的發源,都是這種地域人文結出的現實之果。離開了土地對人格的培育和支援,離開了一種地理環境,一切也就無從談起了。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在西方現代社會才出現的一些市相特徵,早在當年的臨淄城已經開始具備了,什麼博彩鬥雞,豢養寵物,酒肆歌妓,那會兒就完全稱得上是一個聲色犬馬的花花世界了。中國人於幾十年前還不敢言論更不敢染指的一些場所,在幾千年前的臨淄城卻是堂而皇之地存在著。那些幾乎遍佈於普通市民中的享樂,那些消遣和遊興,都多多少少散發出一些西方現世主義的氣味。這裡不像是一個典型的東方封建古城,而更像是一個新興資本主義的搖籃。無怪乎在今天這個經濟上奮力追趕列強的時刻,有人不無遺憾地一遍遍想到了齊國。他們大概是把目光轉向了臨淄的緣故吧。的確,不說它的聲色與熱鬧,單講它的煌煌稷下學宮,這座開辦了一百五十年的學府,一座相當於現代社會科學院的上層建築的巨大機構,哪個知識分子又會不為之深深動容呢?經濟、旅遊、學術、商業,無論從哪一個方面講,齊國臨淄在當時都足以拔得頭籌。
今天得到世界承認的一項體育運動專案的發源地,即足球,就是臨淄。當時叫“蹴鞠”,一種皮革縫製的球,按規則遊戲,玩法與現在的足球略有不同。足球目前是典型的西方長技,但這並未妨礙它源於東方;正像乒乓球起源西方,卻被東方人玩得神乎其神一個道理。繁華之都臨淄常有盛大的足球賽事,這一點竟然也合乎現代城市的特徵。蘇秦記錄的市民長於體育和藝術,閒情逸志甚多,這也說明了那是一個衣食無憂且安定知足的時期,在這個時期的臨淄城內,當一個普通市民尚且要“志高氣揚”!這該是多麼傳神的讚譽,它足以令當代的城市人羨慕之極了。今天的城市人讓外地遊客看出那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