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頁)
,他也許應該去找另一些夥伴,比如那些愛因斯坦的崇拜者,或者那些能一氣拉完整本練習曲的小提琴手,讓自己多少活出點知識來,活出點豪氣來。但他有點怯,覺得自己是一隻疲乏不堪的麻雀,翅膀已經摺斷。
“你太懶了!”外號叫“瓦西里”的黑大個敲敲鍋瓢,釋出命令:“今天罰你和豬頭去捕鳳,有擺尾子也要得。”他是指打鳥或者抓魚。
“憑什麼要我去?”有人站起來,“我搞來了蔥!”
麻雀倒沒有爭辯。
“那……”大個子為難了,只好求助於這個集體的最高裁決方式,“划拳吧!”
麻雀和瓦西里一出手都輸了,好漢不食言,只好提起氣槍出發。兩人轉了兩個山衝,並未見到鳳。好容易見到一條狗,瓦西里舔舔嘴唇,打了個響指,剛要舉槍瞄準。麻雀猛然發現那是隊長家的,一揮手,讓黑大個的槍打偏了。
槍托一拐,還磕痛了射手的下巴。
“你瘋了?”瓦西里怒吼起來。
“那條狗……算了吧。”
“它是你祖宗?”
“是你老祖宗哩!”麻雀也是喝了酒的,也是練過拳的,兩人眼一瞪,像公雞鬥架,差點用拳頭交鋒起來。
“你他媽的一見*就起騷吧?要是在戰場上碰到國民黨的女兵那還得了?你還不哇啦啦就舉白旗當叛徒?”
“你他媽的才起騷呢。見條狗就分得出公母,你看見蒼蠅也分雌雄是不?”
有鳥叫的聲音傳來,就在不遠。
這種可愛的聲音使他們暫時休戰。黑大個拍拍灰,趕快上子彈,弓著腰潛身樹下,悄悄向前方運動。槍舉起來了,呼吸停止了,嘣——樹葉抖了一下,並沒有打中。奇怪的是,那隻鳥沒有飛走,反而向前面飛過來,落在一個枝頭上。可以看清,它個頭較大,全身灰黑,像一隻小野雞。
咕咕咕——聲音急切,好像有點耳熟,但又陌生。加上近旁有蟬靈子叫,他們聽不太清楚。
飛過藍天(9)
“真沒用!”麻雀低聲罵了一句,彎腰上前,猛地奪過槍,毫不猶豫地舉起來瞄準了。這一槍可要打中呵。射手暗暗假定:如果打中了,那一定是爸爸快*了。如果還要第二槍,那一定就是隻*不復職也不補工資。如果還要第三槍,那一定是連*都沒戲……他覺得全家的命運此刻都掌握在他手中。
嘣——糟糕,爸爸不會被*。慢點,它還沒走,再來一下。嘣——它閃了一下,撲騰著飛離,但有點搖搖晃晃,沒出三步就栽了下去。打中啦!兩人一躍而起,跑過一個草坡,看到了包穀地裡的屍體。
這原來是一隻鴿子。它軟軟地躺在草叢中,半閉著眼皮,胸脯流著血。不過它太瘦了,簡直像一包殼,也太髒了,全身都是泥灰。實在是讓人敗興。它是誰家的鴿子?大概飛了很遠很遠的路吧?大概是失群和迷路了吧?射手想起了什麼,上前撿起鴿子,摸摸鳥嘴邊黑色的血汙,身上的泥垢,大腿上化膿的傷口,還有胸前稀疏欲脫的羽毛。突然,他眨眨眼,驚得臉色突變:
這是怎麼回事?它腿上有一條破爛褪色的紅綢帶,還繫著一個眼熟的鴿哨……他慌慌地梳理羽毛,發現一旦泥灰剝落,羽毛就展現出潔白。
晶晶!
他大叫了一聲。
確實是晶晶,確實是。但它目光已經呆滯,凝望著射手,嘴喙輕輕顫動,像要說出什麼,不過已經說不出來了。即算說出來,人類也永遠無法聽懂。
你要說什麼?你說吧,說吧。真是你從遠方回來了嗎?你是怎樣從千山萬水之外回來?你變成這個樣,我認不出了,辨不出你的呼叫了。你剛才撲著雙翅飛過來,聲聲喊著什麼?你是想像人一樣笑,像人一樣哭,像人一樣訴說,像人一樣大喊“不要殺我”,是嗎?呵,我還是摳動了扳機。
他捧著逐漸冷卻的鴿子,帶血的手指在哆嗦。
入夜了,小屋裡飄出吉他聲和鴿湯的香味。晶晶的故事使大家感嘆驚訝,議論了很久,但鴿湯還是要喝的。只有那個射手還在沉默,臉被爐火映得一閃一閃。他的思緒總離不開晶晶。不可想象,藍天這麼大,路途這麼遠,遙遙千里雲和月,它從未經歷過這麼遠的放飛訓練,居然成功地飛回來了。當他酒酣昏睡時,它卻在風雨中搏擊前進,噴吐著滿嘴的血腥氣味向他一步步接近……他捂住了眼睛。
“同胞們,戰友們,為諸位不會死於地震,乾杯!”瓦西里舉起了酒碗,使屋裡又鬨鬧起來。沒有酒,以湯代。沒有湯,以水代。酒碗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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