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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溼淋淋的洗把和公共廁所以及保溫杯廢紙簍若干。如果沒有這些,我們對Z市數十萬兒童的成長——Z市的未來,總有點不太放心。我們簡直無法知道,我們吃飯看電視打聽物價擠上公共汽車之類的活動是否後繼有人。
因此,玩管局局長以及廣大機關幹部在讀報紙和拖洗地板時,頗為理直氣壯。
他們朝南一看,一定看見了不遠處又出現了一棟樓,一個掛了牌子並且叫“局”的東西。當遠近的工間操鈴聲一齊響起,那樓裡也蜂擁出黑壓壓的一片人影,伸手踢腿彎腰折頸,也很勤勤懇懇謙虛謹慎,並有人經常對自己的肥腰發點小脾氣。那無疑意味著天賦*,機會均等,不獨這邊的人才有做工間操的資格。
那是什麼東西?——許多人眨眨眼,同時停止了談論冰票澡票煤氣票以及某科長最近的升遷。
語言管理局。——有人回答。
有一位疑惑地說:怎麼我昨天還沒有看見它?
另一位著急地說:是呵,昨天我也沒看見!
還有一位憤怒地說:別說昨天,我今天上午還沒有看見呢,真是豈有此理!
他們放開亮眼,盯著這突然冒出來的大傢伙,感慨世事變化速度之快,快得無法理解無法忍受,簡直是歲月裡隱著什麼陰謀。剛才拖洗地板和擦拭門窗時的好興致,全莫名其妙地煙消雲散。不知是誰打了個大噴嚏。一位科長被噴嚏弄得很惱火,忍不住惡狠狠地把身邊同事盯了一眼,一拳重重砸在窗臺上:我明天下午非去做理療不可!
其實他們不必對工間操權利被人分享這一事感到不滿和不安。擺到桌面上來談,某種本位主義情緒應該注意克服,國家發展大局應該得到充分顧全。玩具管理工作重要,語言管理工作就不重要?就不需要一個局嗎?讓我們來認真思索一下吧,就像影視片裡經常出現的那些風衣男士,那些作家或學者,皺起眉頭,陰沉著臉,夾一兩本精裝書,在秋葉飄零的廣場散步並對遠處的芸芸眾生放出飽學深思的目光,然後咬咬嘴唇,發出有腹腔共鳴的氣聲喟嘆,好像已歷盡人世滄桑剛從遙遠的冤獄或邊塞歸來——對,我們正需要這樣來思索一下。於是我們就會明白:語管局同樣肩負著重大使命。
現代社會已經是資訊社會啦,而語言是一種最基本最重要的資訊載體。以言達意以言表情以言明志,這都是基本常識。黨政軍民學和東西南北中,誰的存在和發展可以離得開語言?我們還可以引經據典以古鑑今,像某些散文家和評論家那樣,動筆先從《尚書》、《漢書》、《史記》乃至《清稗類抄》等典籍中抄出一兩條,讓你懂得學海無涯和文章千古事。比方說,我們可以提到春秋時代的縱橫家,如何能言善辯,或使骨肉成仇敵,或化干戈為玉帛,一張嘴力敵千軍萬馬,由此可見言可興邦言可誤國,切切不能小視。進而我們可作昇華性論證:Z市欲達到城市管理之最高水準,能離得開語言的現代化和文明化嗎?像以前那樣把語管工作交給教育局,勢必是用一般教育工作來“衝擊語管、排斥語管、取代語管”,如同教育局曾經衝擊排斥取代幼教工作而現在幼教局又差點衝擊排斥取代了玩具管理工作——很多機關幹部曾經這樣抱怨。
暫行條例(2)
事實證明,這樣掉以輕心是危害無窮的。舉個例子來說吧……算了,我們不必在這裡囉嗦。語管局備有錄影資料片若干,該局的M局長眼下正請外市來訪客人看片。我們如果看了這部片子,自然能對語管工作產生更高層次的認識。那麼,請入座,請入座。喂喂,把大燈暗掉,現在就開始吧。
叭——螢幕灼灼閃亮了。一曲電子琴音樂被擠壓得奇形怪狀傷痕累累,好容易才掙扎著衝出來舒展身骨,標誌著放像機的轉速恢復了正常。螢幕上頓時出現了海濤撲岸,太空梭升騰,鐳射束飛旋閃耀,超短裙女郎正在喧囂街市中健步疾行。忽而又是金字塔,忽而又是古河縴夫,現代氣息與歷史縱深感交織橫呈。螢幕上又由小至大推出黑體大字幕:“語言——社會的神經,時代的經緯,發展的工具!”如是三番令人肅然。片刻後,音樂漸漸弱,一位儀態萬方楚楚動人的女解說員手拈話筒從右邊入畫。她提出的問題頗有闊大的宇宙境界,正像一些空靈派詩人的詩篇:
朋友,您想過嗎?在這樣的語言環境裡,人類將向何處去?
隨著她纖纖玉手的擺示,熟悉的Z市街景一幕幕展現。在一個大賓館服務檯,女值班員大織毛衣,對一位漂亮女賓挑眉撇嘴,惡聲惡氣,令女賓面生慍色杏眼圓睜。畫外音說明:就是這個賓館,前不久曾因為語言粗俗而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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