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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塞爾之行。不過安格爾神父的一封推薦信使她心裡又平靜了。信是寫給一個修道院附設的天主教女青年寄宿中學的,這個學校答應阿瑪蘭塔·烏蘇娜在那兒一直住到學習結束。另外,神父還找到一群去托萊多的聖芳濟派的修女,她們同意帶著姑娘一起去,在托萊多再給她聯絡直接到布魯塞爾去的可靠旅伴。當這件事正在書來信往地加緊進行時,奧雷連諾第二就在佩特娜·柯特的幫助下,為阿瑪蘭塔·烏蘇娜作準備。等到那天晚上,她的東西放進菲蘭達年輕時放置嫁妝的一隻大箱子以後,一切都已考慮周到了,未來的女大學生也已記住:該穿怎樣的衣服和絨布拖鞋橫渡大西洋;她上岸時要穿的配有銅鈕釦的天藍色呢大衣和那雙精製的山羊皮鞋應當放在哪兒。她又牢牢地記住,從舷梯上船時應該怎樣邁步,免得摔到水裡;記住自己不可離開那些女修士一步,記住自己只能吃飯時走出自己的船艙;在公海上,無論遇到怎樣的景緻,她都不該回答男男女女可能向她提出的一切問題。她隨身帶了一瓶預防暈船的藥水和一個小本子,小本子上有安格爾神父親筆記的六段抵禦暴風雨的禱詞。菲蘭達給她縫了一條藏錢的帆布腰帶,並且示範了一下怎樣束在腰裡,晚上也可以不取下來;她還想送給女兒一隻金便盆,是用漂白劑洗淨、用酒精消過毒的,可是阿瑪蘭塔·烏蘇娜沒有接受她的禮品,說她擔心大學裡的女同學會取笑她。再過幾個月,奧雷連諾第二在臨死的床上將回憶起的女兒,就跟他最後一次見到的阿瑪蘭塔·烏蘇娜一樣。她身穿一件粉紅色綢上衣,右肩上彆著一朵假三色繭,腳上穿著一雙精製的薄膜乎底的山羊皮鞋和一雙有橡皮圓吊帶的絲襪。她身材不高,披著長頭髮,她那滴溜溜的目光,就象烏蘇娜年輕時的目光,她那既無眼淚又無笑容的告別舉止,證明她繼承了高祖母的堅毅性格。她聽完菲蘭達最後的教誨,沒來得及放下二等車廂那扇滿是灰塵的玻璃窗,列車就開動了。隨著列車速度的逐漸加快,奧雷連諾第二也加緊了腳步,他在列車旁邊小跑,拉著菲蘭達的一隻手,免得她跌跤。女兒用手指尖向他投來一個飛吻,他好不容易趕了上去,揮了揮手,表示回答。一對老夫婦一動不動地長久站在灼人的太陽下,望著列車怎樣變成地平線上的一個小黑點——他們婚後還是頭一次手攜著手地站在一起哩。
八月九日,布魯塞爾來的第一封信還沒到達之前,霍·阿卡蒂奧第二在梅爾加德斯的房間裡跟小奧雷連諾談話,談著談著,他就前言不搭後語地說:
“你要永遠記住:他們有三千多人,全部扔進了海里。”
說完,他便一頭撲倒在羊皮紙手稿上,睜著眼睛死了。同一時刻,在菲蘭達床上也結束了一場長時間的痛苦鬥爭,那是霍·阿卡蒂奧第二的孿生兄弟跟挾住他咽喉的蟹螯之間進行的一場鬥爭。一星期之前,皮包骨的奧雷連諾第二帶著自己的旅行箱和破手風琴,悄然無聲地回到了父母親的房子裡,他是回來履行自己死在妻子身旁的諾言的。佩特娜·柯特幫他收拾好了衣服,一滴眼淚也沒落,就跟他分了手,但是忘記把他躺在棺材裡要穿的一雙漆皮鞋裝進旅行箱了。所以,在知道奧雷連諾第二去世之後,她穿上喪服,用報紙把漆皮鞋包好,便來要求菲蘭達同意她跟遺體告別,菲蘭達連門坎都不讓她跨過。
“請您為我考慮考慮吧,”佩特娜·柯特懇求她。“我這麼屈辱地來,可見我多麼愛他。”
“姘頭活該受到這種屈辱,”菲蘭達答道。“跟你睡過覺的許多男人中間,還有人要死的,你就等他死時拿這雙皮鞋給他穿吧。”
為了履行自己的誓言,聖索菲婭·德拉佩德拿來一把菜刀,割斷霍。阿卡蒂奧第二屍體的喉管,這才相信他不是被活埋的。一對孿生兄弟的屍體安放在兩個同樣的棺材裡,這時,只見他們死後又變得象青年時代那樣相象了。奧雷連諾第二的酒友們在他的棺材上放了一個花圈,花圈上繫著一條深紫色緞帶,上面寫著一句題詞:“繁殖吧,母牛,生命短促呀!”這種汙辱死者的行為激怒了菲蘭達,她忙叫人把花圈扔到汙水坑裡去。幾個傷心的酒徒從房子裡抬出棺材,在最後一陣倉促的準備中把它們搞錯了,把奧雷連諾第二的屍體埋在為霍·阿卡蒂奧第二挖掘的墳墓裡,而將霍·阿卡蒂奧第二的屍體埋葬在他兄弟的墳墓裡了。
…
第十八章
奧雷連諾。布恩蒂亞在梅爾加德斯房間裡又度過了一些漫長的歲月。在這個房間裡,他背誦破書中的幻想故事,閱讀赫爾曼。克里珀修士的學說簡述,看看關於鬼神學的短評,瞭解點金石的尋找方法,細讀諾斯特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