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蹤,第二天,祭壇上卻放著六把,洗臉盆裡又冒出三把。各樣東西好象跟她捉迷藏,特別是他坐下來寫信時,這種遊戲更使她冒火。剛剛放在右邊的墨水瓶卻移到了左邊,鎮紙乾脆從桌子上不翼而飛,三天之後,她卻在自己的枕頭底下找到了它,她寫給霍。阿卡蒂奧的信,也不知怎的裝進了寫給阿瑪蘭塔。烏蘇娜的信封。菲蘭達生活在令人膽戰心驚的恐懼之中;她總是套錯信封,就象先前不止一次發生過的那樣。有一次,她的一枝羽毛筆突然不見了。過了十五天,一個郵差卻把它送了口來——他在自己的口袋裡發現了這枝筆,為了尋找它的主人,他一家一家地送信,不知在身上帶了多久。起先,菲蘭達心想,這些東西的失蹤就跟宮託的丟失一樣,是那些沒有見過的醫生耍的花招,她正開始寫信請他們不要打擾她,因為有點急事要做,寫了半句就停了筆,等她回到屋裡,信卻不知去向,她自己甚至把寫信的意圖都給忘記了。有一陣,她曾懷疑奧雷連諾。布恩蒂亞。她開始跟蹤他,在他走過的地方悄悄扔下各種東西,指望他藏起它們的時候,當場把他抓住,但她很快確信,奧雷連諾。布恩蒂亞從梅爾加德斯房間裡出來,只去廚房和廁所,而且相信他是個不會開玩笑的人。於是菲蘭達認為,這一切都是家神玩的把戲,便決定把每樣東西固定在它們應當放的地方。她用幾根長繩把剪刀縛在床頭上,把一小盒羽毛筆和鎮紙投在桌子腳上,又把墨水瓶粘在桌面上經常放紙的地方的右面。可是,她並沒有獲得自己希望的效果:只要她做針線活,兩三小時以後伸手就拿不到剪刀了,似乎家神縮短了那根縛住剪刀的繩子。那根拴住鎮紙的繩子也發生了同樣的情況,甚至菲蘭達自己的手也是如此,只要她一提起筆來寫信,過了一會兒,手就夠不到墨水瓶了。無論布魯塞爾的阿瑪蘭塔·烏蘇娜,或者羅馬的霍·阿卡蒂奧,一點都不知道她這些不愉快的事,她給他們寫信,說她十分幸福,事實上她也確實是幸福的,她覺得自己卸掉了一切責任,彷彿又回到了孃家似的,不必跟日常瑣事打交道了,因為所有這些小問題都解決了——在想象中解決了。菲蘭達沒完沒了地寫信,漸漸失去了時間觀念,這種現象在聖索菲婭。德拉佩德走後特別明顯。菲蘭達一向都有計算年月日的習慣,她把兒女回家的預定日期當做計算的起點。誰知兒子和女兒開始一次又一次地推遲自己的歸來,日期弄亂了,期限搞錯了,日子不知如何算起,連日子正在一天天過去的感覺也沒有了。不過這些延期並沒有使菲蘭達冒火,反而使她心裡感到很高興。甚至霍·阿卡蒂奧向她說,他希望修完高等神學課程之後再學習外交課程,她也沒有見怪,儘管幾年以前他已經寫過信,說他很快就要履行返回馬孔多的誓言;她知道,要想爬到聖徒彼得(耶穌十二門徒之一。)的地位是困難重重的,這個梯子彎彎曲曲,又高又陡,可不好爬。再譬如兒子告訴她,說他看見了教皇,就連這種在別人看來最平常的訊息,也使她感到欣喜若狂。女兒寫信告訴她說,由於學習成績突出,她獲得了父親頂想不到的那種優惠待遇,可以超過規定的期限繼續留在布魯塞爾求學,這就更使菲蘭達高興了。
從聖索菲婭·德拉佩德為奧雷連諾。布恩蒂亞買回一本梵文語法書的那一天起,時間不覺過了三年多,奧雷連諾·布恩蒂亞才譯出一頁羊皮紙手稿,毫無疑問,他在從事一項浩大的工程,但在那條長度無法測量的道路上,他只是邁開了第一步,因為翻譯成西班牙文一時還毫無希望——那都是些用密碼寫成的詩。奧雷連諾·布恩蒂亞並沒有掌握什麼原始資料,以便找到破譯這種密碼的線索,他不由得想起梅爾加德斯曾說過,在博學的加泰隆尼亞人那家書店裡,還有一些能使他洞悉羊皮紙手稿深刻含義的書,他決定跟菲蘭達談一次,要求菲蘭達讓他去找這些書。他的房間裡垃圾成堆,垃圾堆正以驚人的速度擴大,差不多已經佔滿了所有的空間;奧雷連諾。布恩蒂亞斟酌了這次談話的每個字眼,考慮最有說服力的表達方式。預測各種最有利的情況。可是,他在廚房裡遇見正從爐子上取下食物的菲蘭達時——他沒有跟菲蘭達見面的其他機會,——他事先想好的那些話一下子都卡在喉嚨裡了,一聲也沒吭。他開始第一次跟蹤菲蘭達,窺伺她在臥室裡走動,傾聽他怎樣走到門口從郵差手裡接過兒女的來信,然後把自己的信交給郵差;一到深夜,他就留神偷聽羽毛筆在紙上生硬的沙沙聲,直到菲蘭達啪的一聲關了燈,開始喃喃祈禱,奧雷連諾。布恩蒂亞這才入睡,相信翌日會給他帶來希望的機會。他一心一意指望得到菲蘭達的允許,有一天早晨,他剪短了自己已經披到了肩上的頭髮,刮掉了一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