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第2/4 頁)
全。奧雷連諾第二看完了書,決心識破梅爾加德斯的手稿,但這是不可能的。一頁頁手稿猶如掛在繩於上晾乾的衣服,上面的字兒更象樂譜,而不象普通的文字。一個炎熱的響午,奧雷連諾第二正在努力研究手稿的時候,覺得房間裡不止他一個人。梅爾加德斯雙手放在膝上,坐在明晃晃的窗子跟前。他看上去不到四十歲,仍然穿著那件舊式背心,戴著那頂帽餡宛似烏鴉翅膀的帽子,蒼白的鬢角流著汗水,好象暑熱熔化的脂肪,——這吉卜賽人正象奧雷連諾上校和霍·阿卡蒂奧兒童時代看見的那個樣子。奧雷連諾第二立刻認出了老頭兒,因為老頭兒的形象是布恩蒂亞家一代一代傳下來的,從祖輩一直傳給了他。
“您好,”奧雷連諾第二說。
“您好,年輕人,”梅爾加德斯說。
從那時起,在幾年中,他們幾乎每天下午見面。梅爾加德斯告訴他天下大事,打算把自己過時的才智傳給他,可是不願向他解釋自己的手稿。“在手稿滿一百年以前,誰也不該知道這兒寫些什麼,”他說。奧雷連諾第二永遠保守這些會見的秘密。有一次,烏蘇娜走進房間,湊巧梅爾加德斯也在,驚駭的奧雷連諾第二就以為他那孤獨的世界馬上就要毀滅了。然而烏蘇娜沒有看見吉卜賽人。
“你在跟誰說話呀?”她問。
“沒跟誰,”奧雷連諾第二回答。
“你的曾祖父就是這樣,”烏蘇娜說。“他也老是自言自語。”
這時,霍·阿卡蒂奧第二實現了參觀行刑的願望。他至死記得同時射出的六發子彈的淡藍色閃光,記得槍聲在山野裡的迴響,記得犯人慘淡的微笑和茫然的目光,雖然鮮血已經浸透了他的襯衫,但他仍然立在那兒;雖然人家已經把他解下柱子、放進一口裝滿石灰的大箱子,但他還在繼續微笑。“他沒死,”霍·阿卡蒂奧第二想道,“他們在活埋他。”孩子得到了那樣的印象,從那時起他就厭惡軍事操練和戰爭了——不是因為行刑,而是由於劊子手經常活埋犯人。後來,誰也沒有發覺,霍·阿卡蒂奧第二開始在鐘樓上敲鐘,幫助“嘮叨鬼”的繼任者——安東尼奧。伊薩貝爾神父舉行彌撒,在教堂院子裡照料斗雞。格林川爾多·馬克斯。上校發現這種情形以後,把霍·阿卡蒂奧第二狠狠地罵了一頓,因為他乾的是自由黨人厭惡的事情。“其實,”霍。阿卡蒂奧第二說,“我覺得我會成為保守黨人。”他相信這是命中註定的。惱怒的格林列爾多·馬克斯上校把這樁事情告訴了烏蘇娜。
“那更好,”她贊成曾孫子的行為。“但願他成為牧師,上帝終歸就會保佑咱們家了。”
她很快知道,安東尼奧·伊薩貝爾神父準備讓霍·阿卡蒂奧第二參加第一次聖餐禮。神父一面修剪鬥雞脖子上的毛,一面給他講教義要則。當他兩人一起把抱蛋的母雞放進窩裡的時候,神父就用簡單的例子向他解釋,在創世的第二天,上帝是如何決定在卵裡孵出小雞的。那時,安東尼奧·伊薩貝爾神父已經開始顯出老年痴呆病的初步症狀;幾年以後,他竟胡言亂語地說,彷彿魔鬼向上帝造反時取得了勝利,登上了天國的王位,而且為了把那些冒失的人誘入圈套,沒向任何人暴露他那真正的身份。在這個良師堅持不懈的教導下,經過幾個月工夫,霍·阿卡蒂奧第二不僅成了一個利用神學奧秘挫敗魔鬼的行家,而且成了一個鬥雞專家,阿瑪蘭塔給他縫了一件有硬領和領結的亞麻布衣服,給他買了一雙白色鞋子,並且在他的領結上用金線繡了他的名字。在聖餐禮之前的兩個夜晚,安東尼奧·伊薩貝爾神父把自己和霍·阿卡蒂奧第二關在聖器室裡,按照一份罪孽錄聽取他的懺悔。罪孽錄那麼長,慣於六時上床就寢的老神父,還沒查問完畢就在椅子上睡著了。對霍·阿卡蒂奧第二來說,這樣的查問也是一種啟示,神父問他是否跟女人幹過壞事時,他並不覺得奇怪,他老實地回答說“沒有”;但是問他是否跟牲畜幹過壞事,他就感到大惑不解了。這孩子在五月裡的第一個星期五接受了聖餐,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就跑去找患病的教堂工友佩特羅里奧解釋;這人是住在鐘樓裡的,聽說他以蝙蝠充飢,佩特羅里奧回答他說:“有些浪蕩的基督徒是跟母驢幹這類事兒的。”霍·阿卡蒂奧第二的好奇心沒有得到滿足,他就繼續提出許多問題,使得佩特羅里奧終於失去了耐心。
“我自己是每個星期二晚上都要去的,”他坦白說,“如果你答應不告訴任何人,下星期二我就帶你去。”
果然,下星期二,佩特羅里奧拿著一隻小木凳,從鐘樓上下來了(在這以前,誰也不知道小木凳有這種用處),並且把霍。阿卡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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