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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走不動。方要叫喊,被艾福舉手劈面一刀砍去,跌倒在地。【即前殺客之刀。】艾福棄了刀,忙穿衣服。那艾鮑見他老子還在地下蹬腿,拾起刀,向喉下一勒,一個頭伶仃將斷。【艾金制此刀只用一次,他賢郎倒用了三次。】三人忙穿完了衣服,他兄弟上街買了一口薄皮棺材,將他老子屍首裝好,停在堂屋裡。將血跡洗得乾乾淨淨,然後走去報喪。也不念經,也不開弔,只放了七日,就厝在後園內。
再來姐戀著他兄弟二人,不肯改嫁,只說要守貞節。【說要守節者,決不能守節。自古來,口口說忠孝,能盡忠孝者幾人?】他父母不能相強,誰還來管他家的閒事?況且傍人見他不但是繼母兒子,而更是親姨娘外甥,那裡疑他有禽獸內亂的事?他二人倒像再來姐的一妻一妾一般,夜間三人同榻,好生恩愛。不二三年,他兩個把家俬賭得精光,連房子都輸了,算了與人。他三人在後園中搭了一間小房子住著。
再來姐一夜夢見艾金渾身是血走到他跟前,道:“兩個奴才殺我,算一報還一報也罷了。我同你兩世夫妻,有何仇恨?你挑唆他殺我,我如何饒得過你?”說了,就往他身上一撥。再來姐一驚醒了,卻是一夢。心中甚是憂疑,又不好向他兄弟二人說。隔了些時,忽然有孕。他二人著急,恐一時有人知道怎處,便往城中去買打胎的藥。走到半路上,遇著搖鈴的大夫,便問他有打胎的藥沒有。大夫說有,他便買了些回來,與再來姐吃了下去。其應如響,肚子疼得要死,卻生不下來,喊叫不止。他二人著了急,艾鮑一把緊緊抱住,艾福一隻手捂住他的嘴,一隻手下力一陣揉。約有兩個時辰,才把娃娃打下來,再來姐也就血暈而死。【好藥。此婦兩世遭難產而死,其兇淫之報皎然。他巧冤巧報,毫髮不紊。】
他們此時精窮,也無錢買棺材。那能老兒夫婦又死了,他哥哥是個大窮漢。艾鮑向他商議,他竟不管。兩個只得在後園中挖了一個坑掩埋。挖下有三尺餘深,忽見兩副骸骨。他二慘然道:“這不知是甚麼人的屍首,【就是二位。】不要動他。”就將再來姐的屍首並那娃娃,同那二骸骨合埋了。【昔年能氏雲:“再有兩個,也放了下去。”不想他夫妻轉生下世,亦在此中。是四個,以應先兆。】
他二人毫無所戀,商量道:“我們如今無穿少吃,站不住了。常聽得人傳說流賊們著實快活,金帛子女四處搶擄,無窮的受用。我們把這園子賣幾兩銀子做盤纏,去投他們,豈不是下半世快樂?”二人主意議定,把園子賣與房主。房主嫌他父柩厝在裡面,不要。他二人將艾金的棺材抬到秦檜墳邊一塊地上放著,【前世愛金朝,今世愛金銀。貪惡之骨,應該葬在一處。】就算了牛眠吉地。他把園子賣了幾兩銀子,塞在腰中做路費,投流賊去了。
艾金的那口薄材風吹日曬,久之朽爛,那骨節也就拋散四處,不消說得。還不如那兩個客人,得個靛坑掩埋,免得暴露。艾金夫妻想做財主,圖得受用。艾金落了這樣個下場頭,雖不曾遭了國法,這報應也就儘夠了。那能氏更可嘆可笑,設了一番毒計,想做財主婆,剛剛快樂一年而慘死,人算不如天算,信哉。艾鮑、艾福眼見得是那二客轉世索命的。再來姐生前挑撥艾金殺二客,今世又挑撥二子殺艾金,既以身償二子之淫債,又遭產厄。據他之夢,此子又是艾金來索命。報應分明,毫釐不爽。鬼神在冥冥中,豈有一著放鬆?世人只知任性胡為,就不回想一想將來的後患。真是《感應篇》上說的好,如“漏脯救飢,鴆酒止渴。非不暫飽,死亦及之。”可不懼哉?艾鮑、艾福雖是再生復仇,但今生名分,以子弒父,奚能免得天誅?不死於此,必死於彼,少不得暗暗有一場惡報。
他二人奔到陝西,投了李自成。闖賊見他二人數千裡遠而來相投,且又生得雄阧,正在少年,心甚歡喜。便留在部下,充了兩名小頭目。後來差了些賊四處攻劫,時常得勝,漸漸得功。破北京時,每人給了一張偽總兵的札副。瞎賊被大清兵殺敗,逃奔湖廣,又想攻取南京,因他兄弟是南京人,又聞得馬士英、阮大鋮大賣官職,叫他二人各帶了五七個心腹小賊,馱了兩萬銀子並金珠之類,投托阮大鋮,買兩名京城中管兵的武職。又給與偽札數十張,招攬好漢,將來好做內應。他二人歡喜無限。李自成又許他成功之日,俱加封侯爵,他二人便感恩效死以報。
既到了江北,訪著了黃書辦,浼他送了阮大鋮五千金,還有許多珠寶,要求補京營的武員。阮大鋮大喜,就放了他二人兩員京營遊擊,諮送馬士英考驗。艾鮑、艾福也送了馬士英一分重禮。馬士英見他二人既生得魁偉,又且有厚贐,自然依允補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