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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著。
鍾生在家,聞知這些言動,時時撫脾長嘆道:“天下事休矣。”馬士英獨掌朝權,開納助工例,武英殿中書納銀九百兩,文華殿中書納銀一千五百兩,內閣中書二千兩,待詔三千兩,拔貢一千兩,推知銜一千兩,監紀職方萬千不等。時人為之語曰:
中書隨地有,都督滿街走。
監紀多似羊,職方賤如狗。
蔭起千年塵,拔貢一呈首。
掃盡江南錢,填塞馬家口。
馬士英也耳有所聞,他一來見自己做得太醜,想圖掩飾。二來也要公用一兩個人,要買人心。他知鍾生年未四十,是個好官,又素有名望,要以翰林院學士起用他,以崇人望。鍾生是生平耿介清高的人,一則不肯因人而熱,二則見不成局面,決不肯應命。只推有病,苦苦辭了。因長嘆了幾聲,念陳希夷先生的兩句,道:
九重丹詔,休教綵鳳銜來。
一片野心,已被白雲留住。
後人見鍾生不肯做官,想那時擇闖諸臣是何心哉?有一詞道:
盛世昇平,主聖臣賢樂事頻。祖父皆封贈,妻子蒙恩蔭。哎,一旦亂離臨,少忠多佞,背主求榮,反面操戈刃。歷代奸邪豈乏人? 右調《駐雲飛》
忽一日,賈文物來會鍾生,道:“阮大司馬向保先嶽故交,當日在熹宗時,弟也蒙過他提攜之力,他今要用弟在他幕下為鳳陽兵備。弟見兄苦苦推辭,官爵不受,必有所為。弟持疑不決,特來請教。”鍾生道:“既承垂問,況我輩又是多年至契,俱在親誼,敢不傾心吐膽,以至誠相告?兄看今日之規模,還成一個世界麼?雖在仕途,亦當拔足。避之猶恐不及之時,豈有反往火坑中跳入之理?當日先帝聖恩欽賜的堂堂正郎,尚且不宜受,今日反受幕府私情之一兵備乎?弟鄙見若此,兄或另有主裁,弟亦不敢苦勸。”賈文物道:“承兄喚醒愚迷,弟佩愛多矣。”遂絕意仕進。
你道阮大鋮他是魏璫門下漏網的一個餘孽,今日忽然一旦做了大司馬,看他替朝幹些甚麼事?並他的結局如何?要知始末,接看後文。
姑妄言第二十四卷
鈍翁曰:要寫慕義等辭官,先寫阮大鋮一番貪惡,不然慕義諸人皆一時之傑,豈不識時務,那時局勢尚可戀戀於功名耶?不辭去,則為不知天時之流。欲辭去,又不忍負崇禎之大恩。史樂二公之知遇,真難下筆。算出阮大鋮一番索賄,眾人一齊辭退。不但不做負恩人,且不失為知機之士。後應史公之命者,非寫眾人為馮婦,所謂士為知已者死,正是英雄心事耳。豈止眾人去得高,即三千義勇亦去得妙。不然,將來這些何以結局,二來正寫強將之下無弱兵也。
寫鐵化、贏陽之得官,雖是寫竹思寬之詭計,陰氏之舊情,總是要顯出阮大鋮的貪惡來。此一回內極詆毛氏之淫濫者,借其妻以罵其夫耳。雖系曲筆,以阮大鋮立身行己受之,亦不為屈。
艾鮑、艾福弒父之人,而阮大鋮、馬士英受其重賄以官之。阮馬二人雖不曾弒君,送去明朝之天下,較弒君之罪等耳。兇惡相遇,自然臭味相同,無足怪也。
竹思寬、郝氏初遇,一部書淫事起頭。竹思寬、火氏同死,一部書淫案總結。思與絲同音,謂以一絲總貫二十四回大書也,是一部大關鎖。
樂公憂國而卒,高傑為賊所害,史公與城同碎。國家將止,大家散場而已。令人酸鼻。
鍾生未去之先,既去之後,連寫許義士輩許多忠義之人者,謂將此等國家之幹,皆屈於草莽,而廟堂之上,專任阮、馬宵小之流,焉得不四海分崩,天下盡喪?又見得人者昌,失人者亡之意耳。
此書二十四回中,各色人無一不備,並未極力寫一孝子。雖寫鍾生之孝,亦不過能至乎哀。至於韓無儔之賣子葬親,蔡繹生之刻苦養父,亦不過淡淡寫去,並未寫事以禮,葬以禮,祭以禮之一人也。昔人有云:當今之日,或有忠臣,決無孝子。作者亦是此意。
此一部書中,殘寇惡人甚多,竟無一樑上君子。此何故?要知為人臣而不忠者,國家之賊。為人子而不孝者,家庭之賊。讀書而不循道理者,聖門之賊。不悌不信無禮無義者,倫常之賊。蒞仕而虐下者,地方之賊。自暴自棄者,世間之賊。此等賊,書中不可勝數,其穿窬之賊故不足道也。
此部書內,或詩、或詞、或賦、或贊、或四六句、或對偶句、或長短句、或疊字句、或用韻、或不用韻,雖不打油,然而較諸小說中,無一不備。真可謂善於說鬼話者矣,正與姑妄言名相合。
第二十四卷 小狗子敗子竟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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