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部分(第1/4 頁)
說有甚主意,你說了我看。”容老兒道:“我當初借易老爹只十兩銀子,這些年來利上滾利,才聚上許多。如今我家日食都艱難,瞞不得你老人家,那得還有錢還債。我只有一策,我家大姐是你見過的,也不為醜。女婿又死了,他今年才二十來歲,水也似的,後生料道也守不得。今易老爹的奶奶也沒有了,我的意思把我家大姐嫁他,憑他做妻也罷,做妾也罷,準了這賬。除了這法,不要說私要,就是到官,我也不過是條老命,況官府也不追此私賬。但你老人家是原中,拖累你跪官跪府,我過意不去。全仗你老人家美言一句兒,倘或成了,彼此有益。就做著他不肯,我們盡到他是理,又可以擋他些日子。【極寫窮人之苦,真可謂無聊之極思。】你老人家怎麼說?”那終仁道:“我去說了看,大約著十金本錢得個老婆也肯,還少甚麼?你我都是莊農人家,他不過比我們多有幾個錢,又不是鄉宦,甚麼叫做妾?竟說嫁他就完了。”容老兒道:“這更好了。事成了,少不得請你老人家幾醉。”兩個把半斤酒飲完。那終仁道:“我此時就去,你在家等著。看他怎麼說,我就來回信。”站起來道:“且不道擾著,倘這媒做成了,吃喜酒再一齊道謝罷。”容老兒道:“這好得很了,但願事成,自然奉請。”二人大笑,一齊出門,一別而去。
那終仁到易家來,遠遠見易老兒站在門首,心中暗喜道:這事有幾分興頭。遂上前道:“我往容家去了來了,有一件事來和老爹商量。”易老兒讓進客位內坐下,道:“他怎說?”終仁道:“他家實在貧得可憐,飯還沒得吃呢。方才他說就告到官也不過是條老命。他只有個女兒,你老人家也見過的。他如今情願嫁與老爹準了這賬罷,央我來說,老爹的意思是怎樣?”
看官聽說,大凡人生在世,色慾之心入土方休。這易老兒他當日三四十歲時,守著那婆子,只以銀錢為急務,生子一事倒還不十分著急。後來五十多歲,手頭厚了些,未免就憂子嗣。雖有些心,因那婆子情性有些古怪,不敢妄想。今鰥居了半年,要想娶個妻子。一來作伴,二來圖他生子。十分醜的又難為情,略像樣些的恐又費錢。兒子固要緊,銀錢更要緊。況且又怕人嫌他老了,少年婦人又未必肯嫁他。他原因生子,若娶個老的來做甚事?今聽見這話,況容家女兒是時常看見,人物又好又伶俐,年又少,無限歡喜。答道:“我家正少個當家的人,我也久有此心要求他,怕年紀不對,不敢開口。既承他美意,是極好的了。就煩你做個媒,別的不敢許,喜酒是有得吃的。煩你去問問他要怎麼行,幾時可娶?問明白了來,我預備酒候你來起媒。”那個終仁聽見備酒候他,如飛而去。不多時便來,道:“恭喜老爹,準備做新郎罷。”一眼看見桌上四個菜碟,還有幾塊醃鴨蛋,一大壺的酒,歡喜非常。易老兒笑道:“且坐下吃一杯再說。”他哈哈笑著坐下,易老兒篩了一杯遞過他。他接過來一嘗,是家中窨的封缸,大喜道:“好東西。”一口汲幹,道:“好酒。老爹既費事,我再吃幾鍾再說。”連飲過數杯,夾塊醃蛋壓了壓,說道:“容老爹說他家是一絲嫁妝是沒有的,不敢講,行下憑老爹,日子也盡在老爹。隨早隨晚,揀了日子,只管娶他,不過是個空人。”易老兒道:“我們南京鄉風用禮金,原是與他買嫁妝的,執盤錢是與女家買零碎雜用。他既沒得賠,我家的箱櫃床桌都有,禮金執盤不必用了。他家既艱難,女兒嫁我一場,原文書還他不用說,我不但不要他一絲東西,我還封幾兩折果餅的銀子送他買柴米用罷。你道如何?”那終仁道:“這是老爹的情,他更感激了。”復哈哈笑道:“人說骨頭面上的筋,老婆面上的親。你老人家奶奶還沒進門,就疼起丈人來了。”易老兒也笑道:“禮是不下了,再煩你問他,若不怕忌諱,我死鬼的衣服首飾還有些,將就用罷。再者,我一個老頭子娶老婆,他家一個後婚嫁人,也不必揚名打鼓的。揀個好日子,抬了來罷。我家中備個酒水,豈不兩家省事?你吃了酒,煩你再走走來。”終仁道:“我吃了這一壺就去不得了,我去了來罷。”易老兒道:“更妙了,我殺個雞請你。”他說道:“老爹太費事了。”去不多時,又回來道:“他聽見老爹送他折果餅的銀子,感激得了不得,滿口說任憑老爹之便。他是不忌諱的。”易老兒也甚歡喜省費。少刻,煮了一隻小筍雞,五個白煮蛋,同他飲完酒,又拿飯來吃了。終仁起身作謝,易老兒道:“等我揀了日子,再來請你說信。”終仁去了。
易老兒次日煩了個教書先生,看了一個好日子,打點下頭面衣服之類。又封了六兩銀子,把原契查出來。家中煩人來預備了幾桌酒席,請了終仁來小飲了。一面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