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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好,河池官方不得不派電視臺到板烈小學拍攝盧安克的生活。來澄清驅逐的傳言。
日後我看到盧安克在部落格裡寫:“現代社會人的追求就是想要有保障,對一切的保障。如果出現任何意外,人們馬上就要找一個負責人,讓上級負責任。上級就很緊張,怕出事,所以要管好一切,不允許任何意外發生。反過來說,我們為什麼要提那麼多要求?偏偏這些要求給我們帶來的是不自由。”
二〇一〇年,為了避開這種狀態,盧安克離開板烈小學,暫時回國,很多人嗟呀欷獻。不過,春節後知道他以旅遊簽證重回板烈,我並不意外。
二〇〇四年,他在板烈曾經出過一次車禍,農用車輪子脫落,車從幾十米的山坡滾下去,差兩米就要掉進紅水河,被一棵巨樹擋住。一個朋友死亡,而他的脊柱壓縮了三厘米,日後才慢慢恢復。
我問過他,這樣的結果一般的人會承受不了的,對吧?
他說,如果承受不了能怎麼樣呢?
“會選擇走的。”
“離開就不會再有車禍嗎?”
我本能地說:“但最起碼不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貧窮的地方,和得不到醫生的地方。”
“我覺得這次車禍就把我的命跟這個地方連得更緊了,走了就沒有命了。”
他還會回來,是因為他要陪伴春節父母不回來的孩子。我問過他:“他們會長大,他們會離開這個學校,離開你。”
他說:“當然,都會過去。”
“那你怎麼辦呢?”
“沒有考慮以後的,不考慮那麼多。我考慮那麼多,活得太累了,反正我這一輩子要做的事情,我覺得我已經做了,如果我現在死去也值得,沒什麼遺憾。”
最理解他的人是他的學生。學生說過:“如果一個人為了自己的家,他家人就是他的後代;如果一個人為了自己的學生,學生就是他的後代;如果一個人為了人類的發展,那麼人類就是他的後代。”
知道他回到板烈後。我寫信對他說:“因為我們的報道,才對板烈的孩子和你的生活造成了這些沒有想到的不良影響,對不起。包括我在內,很多人從這期節目中受到好的影響,但與不良的影響相比,這種好的影響好像顯得很自私了,以至於我都不能開口向你表示感謝。”
他回信說:“其實我有承受的能力,只不過現在的情況要求我學會和發揮比以前更大的承受能力。你放心,我會學會。”
我沒有再回復這封信。
我再沒有可以說給他的話。他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去知道自己是多麼重要。他說過:“以為自己的名字能給別人力量,是最壞的一種幻覺或者邪教。”
我也沒有什麼困惑要向他請教。他一再說:“很多人需要我告訴他們一個怎麼樣才正確的生活,但我真的沒有辦法告訴他們。假如我知道那麼多,這些積累的知識也只會阻礙我的行為。如果一個老師不理踩自己的感受,僅僅根據知識去做,這會讓學生感到虛假^怎麼會有對和錯的事呢?根據自己的感受去做,這就是對的吧。”
他寫過,“感受”不是慾望和情緒,沒有“要達到什麼”的動機,只是“誠實和持續不斷地對事物平靜觀察”。盧安克要的不是別人按他的方式生活,恰恰是要讓人從“非人”的社會經驗裡解放出來,成為獨立的自己。人們不需要在他那裡尋找超我,只需要不去阻止自己身上飽含的人性。
我沒有寫這封回信。還有一點,是怕我一旦非要寫什麼,我會不由自主地寫下對他來說毫無必要的感謝……曾有過無數次,在被自身弱點挾持的時候,我掙扎著想以“盧安克會怎麼做”來脫身。改善常常是不可能的,但多多少少,因為他的存在,我體會到了一些從沒想過、未曾明白的東西一把自我交付出去,從此就活在命運之中的必然與自由。
節目播出三年之後,二〇一二年,我收到盧安克的信件,他寄給我一份跟孩子一起拍的電視劇,說希望留給有願望的人,“我可能沒有機會繼續跟我的學生做事。”
在二〇一〇年,他與一位認識八年的中國女志願者結了婚。我祝賀他,他回信有些低落:“既然我同意成家,那我就要踉著老婆走。雖然我感覺到,我的學生就是我的孩子,板烈就是我的家,但我不能要求老婆也這麼看。她有她的夢想和需要。我不能不理她。我現在要面對的就是這些。”
這話裡有些讓我不解。再問才知在成家時,雙方原想一起在山村裡為留守兒童做事,但是時間推移,妻子有了對生活另外的願望,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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