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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我知道我們只是人肉的梯子,這是我這代人的命運,我做不到更好了,但是,還是要做個樣子出來給將來的人看——你要是比我還差,你就別幹這行了。”
十年前,我在廣院上學。有天課上放錄影帶,是日本的紅白歌會,沒字幕,就那麼胡看,一堆小男小女在臺上撲來撲去。
快睡著的時候,忽然掌聲雷動請出了一個人。
是個穿和服的三十多歲的女人。
舞臺一下就撤空了,就剩下她,和服是藏藍底子白花朵。
她微鞠躬,唱了一首歌。也沒什麼姿勢動作,嘴角一縷悲喜不分的笑。她的沉靜留給我很深的印象。一直到十年後,偶然機會,牟森找到這個影片發我,說常常醉酒在街頭嚎唱之,我才知道歌詞:
從上野開出的夜行列車走下來的時候
青森站矗立在雪中
回去北方的人群
大家都默默無言,只聽到海浪波濤的聲音
我獨自走上渡船,看見快凍僵的海鷗
不禁掉下淚來
啊,津輕海峽冬景色
在北方的盡頭
陌生人用手指著:請看,那就是龍飛岬
被撥出的熱氣弄蒙的窗玻璃
擦了又擦,也只能看見遙遠的濃霧而已
再見了,親愛的,我就要回去了
風的聲音在胸中激盪,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了
啊,津輕海峽冬景色
唱這歌的女人叫石川小百合,我找她的資料,二十歲左右她就唱過這首《津輕海峽冬景色》,影片裡一副現代女性裝扮,長卷發,七情上面,手搖身送,用盡擻聲技巧,努力要吸引觀眾的眼睛。後來大概是經歷了人生的滋味吧,才唱出這滿紙風雪、哀而不傷的沉靜,像這歌的詞作者阿久悠說的,“不惹眼,不鬧騰,也不勉強自己,要做個落後於時代的人,凝視人心”。
牟森還向我推薦過美空雲雀的《川流不息》。她早已去世,已經是二十年前的歌了,現在是一個鼓譟的年代,不是甘居尋常的人,聽不到這青綠的細流聲:
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裡,細細長長的這條路
回過頭的話,看得到遙遠的故鄉
崎嶇不平的道路,彎彎曲曲的道路
連地圖上也沒記載,這不也就是人生
啊,就像河水的流動一樣
緩緩地,流經了幾個世代
啊,就像河水的流動一樣
毫不停息地,只見天際染滿了晚霞
生命就如同旅行,在這個沒有終點的道路上
與相愛的人攜手為伴,共同尋找夢想
就算大雨溼透了道路,也總有放晴的一天
啊,就像河水的流動一樣
安詳平穩地,讓人想寄身其中
啊,就像河水的流動一樣
四季的推移,只等待雪融罷了
啊,就像河水的流動一樣
安詳平穩地,讓人想寄身其中
啊,就像河水的流動一樣
無時無刻,只聽到青綠的細流聲
第十六章 邏輯自泥土中剝離
進央視第一天陳虻問我:“你從湖南衛視來,你怎麼看它現在這麼火?”
我胡說八道了一氣。
陳虻指指桌上:“這是什麼?”
“……煙?”
“我把它放在一個醫學家面前,我說請你給我寫三千字。他說行,你等著吧,他肯定寫尼古丁含量,幾支煙的焦油就可以毒死一隻小老鼠,吸菸者的肺癌發病率是不吸菸者的多少倍。還是這盒煙,我把他拿給一個搞美術設計的人,我說,哥們請你寫三千字。那哥們會給你寫這個設計的顏色,把它的民族化的特點、它的標識寫出來。我給一個經濟學家,他告訴你,菸草是國家稅收的大戶,如果全不吸菸的話,影響經濟向哪兒發展。”他看著我,“我現在把煙給你,請你寫三千字,你就會問:‘寫什麼呀?’”
後來我知道,他經常拍出那盒煙當道具震懾新人。但是,他最後說的一句話十年後仍然拷問我。
“你有自己認識事物的座標系嗎?”
新聞調查六年,我做得最多的就是徵地題材,各種口音,各個地方,各種衝突。節目組每天一麻袋信裡,一半是關於徵地的。
在福建塗嶺,拆遷戶不同意搬遷,開發商糾集人一起衝進家門,戶主的兒子最終被砍死,頭部中三刀——一個剛復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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