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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回來。她不知道是該做銀匠的妻子,還是管家的助手。我不想對此多費唇舌。我覺得這是管家的事情,既然卓瑪現在跟他睡覺,那當然就是他的事情,與我無關。
離家這麼久了,要給每個人準備一份禮品。父親,母親,哥哥自不必說,就是那個央宗我也給她備下了一對寶石耳環,當然,還有另一個叫做塔娜的侍女。準備禮品時,管家帶著我走進一個又一個倉房,直到這時,我才知道自己是多麼富有了。
準備禮品,把銀元、銀錠裝箱用了我兩三天時間。最後那天,我想四處走走,便信步走到街上。這幾天,我都快把麥其土司的仇人忘記了。走進他的酒館,我把一個大洋扔在桌子上,說:“酒。”店主抱來了酒罈。
我喝了兩碗酒,他一聲不吭。直到我要離開了,他才說:“我弟弟還沒有訊息。”
我站了一陣,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最後,我安慰他說:“可能,他不知道該對現在的麥其土司還是未來的麥其土司下手。”
店主喃喃地說:“可能真是這樣吧。”
“難是難一點,但也沒有辦法,你們逃跑的時候,已經立過誓了。他非殺不可,至少要殺掉一個。”
店主說:“可是母親為什麼要用兒子來立誓呢?”
這是一個很簡單,仔細想想卻很不簡單的問題。我可回答不上來。但我很高興自己能在仇人面前表現得如此坦然。我對他說:“明天,我就要動身回去了。”
“你會看見他嗎?”
“你的弟弟?”
“是他。”
“最好不要叫我看見。”
34。回家
回家時,我們的速度很快。不是我要快,而是下人們要快。
我不是個苛刻的主子,沒有要他們把速度降下來。
本來,在外面成功了事業的人在回去的路上,應該走得慢一點,因為知道有人在等著,盼著。
第四天頭上,我們便登上最後一個山口,遠遠地望見麥其土司官寨了。
從山口向下望,先是一些柏樹,這兒那兒,站在山谷裡,使河灘顯得空曠而寬廣,然後,才是大片麥地被風吹拂,官寨就像一個巨大的島子,靜靜地聳立在麥浪中間。馬隊衝下山谷,馱著銀子和珍寶的馬脖子上銅鈴聲格外響亮,一下使空曠的山谷顯得滿滿當當。官寨還是靜靜的在遠處,帶著一種沉溺與夢幻的氣質。我們經過一些寨子,百姓們都在寨首的帶領下,尾隨在我們身後,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
跟在我後面的人越來越多,歡呼聲越來越大,把官寨裡午寐的人們驚醒了。
麥其土司知道兒子要回來,看到這麼多人馬順著寬闊的山谷衝下來,還是緊張起來了。我們看到家丁們拼命向著碉樓奔跑。
塔娜笑了:“他們害怕了。”
我也笑了。
離開這裡時,我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傻子,現在,我卻能使他們害怕了。我們已經到了很近的,使他們足以看出是自家人的距離,土司還是沒有放鬆警惕。看來,他們確實是在擔心我,擔心我對官寨發動進攻。塔娜問:“你的父親怎麼能這樣?”
我說:“不是我的父親,而是我的哥哥。”
是的,從這種倉促與慌亂裡,我聞到了哥哥的氣味。南方的出人意料的慘敗,足以便他成為驚弓之鳥。塔娜用十分甜蜜的口氣對我說:“就是你父親也會提防你的,他們已經把你看成我們茸貢家的人了。”
我們走得更近了,官寨厚重的石牆後面還是保持著曖昧的沉默。
還是桑吉卓瑪打破了這個難堪的局面。她解開牲口背上一個大口袋,用大把大把來自漢地的糖果,向天上拋撒。她對於扮演一個施捨者的角色,一個麥其家二少爺恩寵的散佈者已經非常在行了。我的兩個小廝也對著空中拋散糖果。
過去,這種糖果很少,土司家的人也不能經常吃到。從我在北方邊界做生意以來,糖果才不再是稀奇的東西了。
糖果像冰雹一樣從天上不斷落進人群,百姓們手裡揮動著花花綠綠的糖紙,口裡含著蜂蜜一樣的甘甜,分享了我在北方邊界巨大成功的味道,在麥其官寨前的廣場上圍著我和美麗的塔娜大聲歡呼。官寨門口鐵鏈拴著的狗大聲地叫著。塔挪說:“麥其家是這樣歡迎他們的媳婦嗎?”
我大聲說:“這是聰明人歡迎傻子!”
她又喊了句什麼,但人們的歡呼聲把她的聲音和瘋狂的狗叫都壓下去了。從如雷聲滾動的歡呼聲裡,我聽到官寨沉重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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