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2/4 頁)
有什麼過錯,但你還是害怕了。”
小爾依的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他用十分平靜的聲音說:“其實你不是害怕我,你是害怕土司的律法。”
聽了小爾依的話,銀匠的臉仍然是白的,但他還是自己笑出聲來,說:“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我說:“好了,你去吧。”
銀匠就去了。
然後,我和小爾依下棋。他可一點也不讓我,一上來,我就連著輸了好幾盤。
太陽昇到高處了。我的頭上出了一點汗水。
我說:“媽的,爾依,你這奴才一定要贏我嗎?”
我要說爾依可是個聰明的傢伙。他看看我的臉,又緊盯著我的眼睛,他是要看看我是不是真正發火了。今天,我的心情像天氣一樣好。他說:“你是老爺,平常什麼都要聽你的。下棋輸了你也要叫?”
我又把棋擺上,對他說:“那你再來贏我好了。”
他說:“明天又要用刑了。”
小爾依的話叫我吃了一驚。平常,領地上發生了什麼事,有什麼人犯了律法,將受什麼樣的處置,我總會知道。但這件事情我卻一無所知。我說:“下棋吧。領地上有那麼多人,你們殺得完嗎?”
小爾依說:“我知道你喜歡他。你不會像那些人一樣因為我們父子對他動刑就恨我吧。”
這下,我知道是誰了。
小爾依說:“少爺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想我不會恨這個聲音平板,臉色蒼白的傢伙要知道是麥其家叫他成為這個樣子的。我說:“牢裡不能隨便進去。”
他對我舉了舉一個有虎頭紋飾的牌子。那虎頭黑乎乎的,是用燒紅的鐵在木板上烙成的。這是出入牢房的專門牌子。行刑人在行刑之前,都要進牢房先看看犯人的體格,看看受刑人的精神面貌,那樣,行刑時就會有十分的把握。除非土司專門要叫人吃苦,行刑人總是力求把活幹得乾淨利落。
我們走進牢房,那個想在我們這裡傳佈新派教法的人,正坐在窗下看書。獄卒開啟牢門讓我們進去。我想他會裝著看書入了迷而不理會我們。平時,有點學問的人總要做出這樣的姿態。
但翁波意西沒有這樣。我一進去,他就收起書本,說:“瞧瞧,是誰來了。”
他的臉容是平靜的,嘴角帶著點譏諷的笑容。
我說:“喇嘛是在唸經嗎。”
他說: “我在讀歷史。”前些時候,濟嘎活佛送了他一本過去的瘋子喇嘛寫的書。這本書很有意思。他說:“你們的活佛叫我放心地死,靈魂會被他收伏,做麥其家廟裡的護法。”
這時,我並沒有認真聽他說話。我在傾聽從高高的窗子外面傳來大河浩浩的奔流聲。我喜歡這種聲音。年輕的喇嘛靜靜地望著我,好久,才開口說:“趁頭還在脖子上,我要對少爺表示感謝。”
他知道經卷是我叫他們送還的,還知道毛驢也是我放生的。他沒有對我說更多的好話,也沒有對我說別人的壞話。他把一個小小的手卷送給我。上面的字都是他用募化來的金粉寫下的。他特別申明,這上面沒有什麼麥其不肯接受的東西。那是一部每個教派都要遵循的佛的語錄。我手捧那經卷,感到心口發燙。這樣的書裡據說是智慧和慈悲。我問這個就要刑罰加身的人,書裡是不是有這樣的東西。
他說,有的,有。
我問,除了他的教派之外,別的教派的人,比如,濟嘎活佛那個派別是不是也要讀這本書。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我心中的疑問反而加深了:“那你們為什麼彼此仇恨?”
我想我問到了很關鍵的地方。他好半天沒有說話,我又聽到了河水在官寨下面的巖岸下轟轟然向東奔流。翁波意西長嘆了一口氣,說:“都說少爺是個傻子,可我要說你是個聰明人。因為傻才聰明。”他說,“你要原諒垂死的人說話唐突。”
我想說我原諒,但覺得說出來沒多少意思,就閉口不言。
我想,這個人要死了。然後,河水的喧騰聲又湧進我腦子裡。我也記住了他說的話,他的大概意思是,他來我們這個地方傳播新的教派不能成功,促使他整整一個冬天都在想一些問題。本來,那樣的問題是不該由憎人來想,但他還是禁不住想了。想了這些問題,他心裡已經沒有多少對別的教派的仇恨了。但他還必須面對別的教派的信徒對他的仇恨。最後他問:“為什麼宗教沒有教會我們愛,而教會了我們恨?”
重新回到廣場上,我要說,這裡可比牢房裡舒服多了。長長的甫道和盤旋的梯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