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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數盡了,出了五代,梁、唐、晉、漢、周,都是曇花一現。大清二百多年,亡了,誰知道會亂多少年呢?可是……
共產黨倒真是替天行道呢!這江山,看樣子真會坐下去了呢。當初,真是把共產黨看小了!
北京還是從前的北京,不過名字變了。中央公園改成了中山公園,從前的社稷壇改成了文化宮。可大街上,揚眉吐氣的,是從前的那些泥腿子了。這朝代真是變了呢!孫中山先生提出的“平均地權”,國民黨沒能實現,卻讓共產黨實現了。天下事,就是這麼讓人不可琢磨……
他微微一嘆,閉上了眼睛。
八
整整一天,張伯駒沒去上班,關在書房裡,一個人悶坐。
他只覺欠慧素的太多了。他不忍把這個帳再增加,因為他恐怕來不及償還。
毫無疑問,他的心中還有很濃厚的舊的意識,認為女人同男人不一樣,即便不叫男尊女卑,終是女人更軟弱一點兒。況且,他從未把慧素當成妾,而一直把她作為夫人。慧素嫁給他這麼多年,幾乎沒有過上什麼好日子。自古以來,大戶人家的女眷,從來都是什麼都靠男人的。可如今……
他看了那麼多書,一部《古文觀止》,可以倒背如流。三千多卷的《二十四史》,他二十歲時便已讀完了兩遍。三百五十四卷的《資治通鑑》,他可以從頭講到尾,如數家珍。唐詩宋詞,脫口而出的,便有一兩千首。沒點兒本事,又怎能名登“四大公子”?然而,今天,他卻沒了一點兒主張。
家貧則思良妻,國亂則思良相。這個家,還沒有真正窮過呢。
慧素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邊,也不知已經站了多久。
“告訴我。”她的語氣平穩而堅定,不容有別的選擇。
他頓了一下,長出了口氣,低聲說道:“部裡開會,動員大家帶頭買公債。西諦一次就買了八千,以後還準備再多買一些。”
慧素心中一寬。
“那就買嘛,何必愁成這樣子,讓我擔心了一天,昨天夜裡也沒敢睡。”語氣從容而輕鬆,全無一點兒顧忌。
“可是,我們……哪兒有多少錢?千把塊錢,怎麼拿得出手?”
慧素淡淡一笑,看著他,似乎也在等著他。
她已經猜到他的想法了。
“實在不行,恐怕……就得賣……賣點兒字畫了。”他的語氣實在艱難。“咱們……可不能丟這個人,不能的,慧素。讓人家在後面指手劃腳,我心裡……不安穩。”
“賣《平復帖》?”慧素故意問。
張伯駒囁嚅,不知說什麼好。
“你打算賣給誰呢?誰有那麼多錢?”慧素又問道。
張伯駒立時怔住了。這一點,他竟完全沒有想到。
慧素又道:“另外,你打算把這些字畫傳給誰呢?”
“那些,我都已經做囑,留給你了……”
“給我?”慧素一笑道:“我可背不了這麼重的包袱,也操不起這份心。就算是天下太平了,不怕人來搶,可萬一蟲蛀了,黴壞了,我也負不了責。”
張伯駒有些茫然。
藏在老家的那些古畫,他們去年已經全部取回來了。有一部分因為保管不當,讓蟲咬壞了。所幸埋在地下的那些完好如初。一點沒變。不過,張伯駒也明白,放在家裡,終非長久之計。漢唐以來,人們畫了多少畫,可以說數也數不清。一個畫家,一輩子能畫幾千張畫。一千個畫家,就是幾百萬張。然而,真能傳到後世的,又有幾張呢?據史書記載,最早的畫家可考的,是三國時代吳國的曹不興。相傳,孫權命他畫屏風,他不小心將一個墨點濺到屏風上,便隨手繪成了一隻蒼蠅。孫權見了,以為是真的,竟用指去彈呢。但在當時,曹不興的畫已屬珍品,為人們所珍藏,名氣甚大,可是,在南北朝時代,他的畫便已經失傳。唯有南朝的謝赫,在秘閣中見過一個曹不興畫的龍頭,贊曰:觀其風骨,名豈虛成!在記載中居第二名的,是西晉時的畫家衛協,師法曹不興,擅畫神佛及人物,據傳筆法細如蛛絲,尤工人物點睛。古人曾評道:古畫皆略,至協始精。“六法”之中,迨為兼善。雖不該備形似,頗得壯氣。他一生作畫甚多,但亦已全部失傳。排在第三的是東晉畫家戴逵,第一次有了卒年的記載,歿於公元396年。他是安徽宿縣地方人,擅畫人物山水走獸,被譽為“情韻連綿,風趣巧拔”,名重一時,可是,作品也全部失傳了。再接下來,是東晉時的畫家顧愷之,比戴逵略晚,時稱“才絕、畫絕、痴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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