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第2/4 頁)
兒子跟你過不會走正道,不僅心靈要被扭曲,還會被餓死,你不配做父親!”
這一刀捅得我心裡鮮血淋漓。望著陰暗而發黴的牆上還掛著我們結婚時的照片,兩個人幸福而盲目地笑著,我覺得這是對今天這個場景的巨大嘲弄。韋秀跟我戀愛的時候,我正在一家報社拉廣告,她以為嫁給了一個大記者,後來才發現我是一個拉廣告的臨時工,不過那時候,我的業績相當可觀,她這個普通工人的女兒平生戴的第一枚戒指就是我當時送給她的,她吃的第一頓肯德基也是我帶她去的,她很彆扭地在外國的燈光下使用著刀叉,充分享受著物質虛榮帶給她的生活情調。她一直活在沒有情調的生活中,就像她的父母一樣。然而當她將賭注押到我身上時,沒有充分考慮到股市是有風險的。
我找到法制報記者李成品問他有沒有需要寫貪官的稿子,我打算把我舅舅鄭天良的事寫出來賣一些錢,最好能給我提前支付一點稿酬,不然這個冬天我將走投無路。因為我請李成品喝過一次酒,所以他對我還算比較客氣,他給我引薦了一位南方的書商姚遙,姚遙請我和李成品在“椰島海鮮樓”吃飯。
姚遙開門見山地對我說:“鄭天良的級別太低,副縣長被槍斃是沒有什麼賣點的。”
我討好地給他敬了一杯酒,說:“鄭天良一生的經歷還是很有些發人深省的,我想從他的墮落中挖掘貪官的人格分裂與自我異化的本質。”
姚遙手上套著粗如手銬的金鍊,他用戴著鑽戒的中指漫不經心地敲著桌子:“你不要給我故作高深了,我們對你要揭示的性質毫無興趣,我們需要的是貪官們令人刺激的腐敗表演,我們這套書選的都是廳局級以上的高官,省部級要佔一定的比例,而且定位非常明確,書名就叫《100 個貪官與他們的女人們》,你手裡的這個副縣級小官只能是在這一百本書中起到插花點綴的作用,如果他在搞女人方面有突出表現,還是可以考慮入選一本的。”
我的腰和我的尊嚴同時彎下了:“我舅舅,不,鄭天良這個貪官在玩女人方面也是窮兇極惡的,比起高官來,有過之無不及。”
李成品吐出了嘴裡的海蟹殼,補充了一句:“貪官難過女人關。”
姚遙輕鬆地接上話題:“在我看來,當官如果不搞女人,還有什麼當頭,除非他真是把共產主義當作信仰了。”
我與姚遙簽了一個意向性合同,答應寫一本。要求是必須要刺激要赤裸裸地寫貪婪和淫蕩,紀實加虛構。總之要有市場賣點。速戰速決,二000 年十二月底前必須交稿。千字兩百,二十萬字。我默默地算了一下,寫成後可賺四萬塊錢。
我決心以出賣我舅舅的腐敗經歷來換錢換煙換酒換我兒子的奶粉,現在多少書商和寫手們就靠腐敗分子被逮捕和被槍斃的內幕過日子,這就充分說明腐敗分子們對社會是有貢獻的,最起碼像我一樣的窮人對這個冬天有了活下去的信心。沒想到,我舅舅鄭天良在活著的時候不幫我的忙,死後卻來為我出力了。
然而當我再回到合安縣瞭解情況的時候,我舅舅的表現遠遠沒有達到書商所說的“刺激和赤裸裸地淫蕩”的要求,我舅舅鄭天良雖然罪大惡極,但他作案只有一年多的時間,在大部分歲月裡,他是一個口碑很好、求真務實、廉潔奉公的幹部。而我感興趣的是,鄭天良的一貫優秀的表現究竟是不是裝出來的,還是另有其他原因,我對破譯謎語更有熱情。
鄭天良除了開會很少去縣城,他在馬壩鄉尋找到了安慰與成就。
6
合和醬菜廠是鄭天良一手創辦的,因此,這個廠和鄭天良的政績之間構成了相互註解相互命名的關係。至一九八七的時候,醬菜廠已經建成了六千多平方米廠房,兩百三十四名職工,利潤八十萬元,成為全縣最耀眼的企業。鄭天良對這個企業是有些偏愛的,他三天兩頭蹲在廠裡,像個監工一樣。八六年底,他下決心撤掉了原廠長趙全福,趙全福是郭誠副書記的表弟,原來當過油廠的廠長,算是有些經驗的老同志,但他沒有經鄉政府同意,擅自在省報上花八千塊錢宣傳醬菜廠並肉麻地吹捧自己創業的光榮歷史,年底又以送年貨的名義給縣政府送去了兩千四百瓶醬菜,價值六千多塊錢。鄭天良知道後將趙全福臭罵了一頓:“你有什麼權力花八千塊錢為自己在報紙上塗脂抹粉,你憑什麼慷集體之慨,用企業的錢到縣政府去討好賣乖?有多少家業不被你敗光?”趙全福反抗說:“現在連中央都提出要加大企業自主權,我連送幾瓶醬菜的權都沒有,還讓不讓人幹了?”鄭天良說:“是的,是不能讓你再幹了。你去當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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