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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這裡,他才能找到平衡,幾乎每個來這裡的人都是被擠下社會舞臺的人。這裡有聽不盡的牢騷,有失業後的玩世不恭,有幾個月領不到退休工資的憤懣,有無法放下架子去做小買賣的無奈,比廠裡的牢騷精彩多了。甚至連來這裡攬活的暗娼,都敢衝著沒談成生意的民工的背影啐一口唾沫,破口大罵:
“×!跟打發要飯的似的,降到30塊都不成!這活沒法幹了。”
丁文革聽著看著很開心,這裡沒有徐海燕給他施加的各種壓力,沒人逼他學習、找工作、掙錢,這裡有比他更加落魄的人,他在這裡才能找回點滴男人的自尊。
來的時間長了,他還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在這個劇烈變革的時代,有文化和沒文化的區別在於,徐海燕們有足夠的底氣和能力知道該怎樣調整自己,該朝哪個方向努力,知識給了她們應變能力;而丁文革們,對前途一片渺茫,不知自己還能幹什麼?企業破產說到底就是人的破產,丁文革已經一無所有了。他痛切地感到,時代已經將他和徐海燕的距離越拉越大,他已隱約覺得失去徐海燕是早晚的事。這麼想著,他的心裡更不踏實了。
其實,今天他的不踏實主要是為了兒子,接近中午時,他已在這裡呆不住了。一大早出來他也滴水未進,兒子被他反鎖在家裡,徐海燕想到的可能發生的危險,他也想到了。一旦想到這裡,他站起身就走,連馬紮子都忘了還給那個遛鳥的老大爺。他覺得他的確幹了件愚蠢的事,怪不得徐海燕老罵他腦子裡少根筋,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確智商不夠。
一進門他更嚇了一跳,家裡空無一人,窗戶大開著,他屋裡屋外大聲叫著琛琛,鄰居家、樓下的小百貨亭,都問遍了,都說沒看見。正在這時,他看見徐海燕一瘸一拐地從遠處走來了。徐海燕一見到丁文革馬上就不瘸了,她變成了短跑女飛人喬伊娜,踢掉了鞋,赤著腳向這裡飛奔,50多米一眨眼就到了,然後,像百米衝刺一樣,一頭衝向丁文革。同時,一聲尖叫伴隨而來:
“你乾的好事!丁文革,孩子……”
“找不著了,找不著了……”丁文革倒退了幾下,突然轉身往樓上狂奔。對,孩子丟了,老婆瘋了,他要報警,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但是,他手上的電話被徐海燕一把奪下來,徐海燕大怒:
“什麼找不著了,你裝什麼裝?琛琛在我媽家,你先說說你上哪裡去了,你為什麼把孩子扔到家裡自己跑了,你說——”
丁文革被徐海燕逼到沙發上坐下,聽到孩子有了著落,他才鬆了一口氣。但總是理虧,大氣不敢出。
徐海燕也坐下來,從找她奶奶的情人鎖開始,她和丁文革從來沒有機會以正常的口氣說過話,今天,她要攤牌了。
“丁文革,離婚吧,我夠了,再這樣下去,我受不了了。”
“……”
“我也不問今天你去哪裡了,沒有必要了,明天我去民政局要兩張離婚介紹信,咱們各回單位蓋章吧。”
“……”
“家裡的東西我不要,房子也不要,我只要琛琛,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把他一個人鎖家裡等著出什麼事,他才4歲啊。我想不到你這麼不負責任……”
徐海燕哽咽了,一想起她兒子餓了一個上午,她的眼淚就嘩嘩流下來。
“好了,夠了,別說了。”丁文革站起來,不耐煩地說。
這一刻終於來了,離婚問題對丁文革還是混沌一片,正如他面臨的失業問題,他找不出原因,也找不出解決的辦法,只能乾耗,等待命運的安排,他不可能像徐海燕想得那麼周全。
他說:“徐海燕,你別想把孩子帶走,琛琛是我們丁家這一代惟一的男孩子,是我們丁家的香火,何況,從小到大都是我帶的。離婚可以,你不是老掛嘴皮上嘛,現在我成全你,但是,我告訴你,什麼都可以商量,孩子——沒門!”
丁文革幾乎把手指頭戳到徐海燕的鼻子尖上,這一陣子他因為工作家庭樣樣不順,心情鬱悶,不修邊幅,鬍子拉碴,更顯粗俗,像長了綠毛的饅頭,被扔進了垃圾堆,連拾荒人都不揀。
徐海燕心涼到底了,她也懶得再爭什麼,但現在她隱隱覺得,一場奪子大戰即將在他們兩個家庭間展開,一旦被丁文革奪去了兒子,丁家是不會讓她再見孩子的。等待她的將是憤怒、眼淚、骨肉分離。不行,孩子一旦落入丁家那幫沒有文化的小市民手裡,他的前途不是毀了?等到琛琛長大了,不是要變成另一個丁文革。不行,絕對不行!徐海燕也站起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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