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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素貞懷孕了,這是1943年的春天。
徐維禮的腰馬上不佝僂了,上海的大太太給他養了4個千金,年近50歲了,他才有了抱兒子的希望,怎讓他不興奮。“二姨”懷孕了,還有什麼理由比這個更正當?他再一次坐著汽車來了,不但夜裡不走,白天都不大到廠裡了,一切應酬都交給阿寬打理。他聯絡了日本藥包子(產婆)定期來看素貞,還到山大醫院的產科掛了號,定下生產的大體日子。
徐維禮得意忘形,心裡一痛快,就晝夜膩在素貞身上不下來,立時形容枯槁,一臉病容。
5月份飄槐花的季節,素貞懷孕4個多月的時候,徐維禮在一次房事後,終於倒下了,人被很快送到山大醫院,杏花、阿寬都去了,但是太晚了,突發腦溢血,那年月不能手術,很快一命嗚呼。
素貞獨自守在小樓裡魂不守舍,眼淚就沒斷過。更加恐怖的是,大太太第二天就坐飛機來到青島,又矮又瘦的她一身黑絲絨旗袍,額前垂著長劉海,腦後篷著一大把卷發,彆著賽璐珞髮卡,身後跟著4個同樣一身黑衣的男僕。
一進門她先把杏花扇了兩耳光,然後,一把將素貞向後推個趔趄,素貞“噔噔噔”倒退幾步退到門上,將門上寶藍彩花玻璃“嘩啦”撞到地上打碎了。
大太太嘴上一陣“小赤佬”、“瓦他勒”亂罵,素貞聽不懂,但猜出那一定是最惡毒的語言,她眼睜睜看著四個男僕把老爺的靈柩抬走了。
可怕的事一樁接一樁,大太太限素貞在她眼皮底下收拾東西滾蛋,杏花反而留下和阿寬看房子,素貞動作稍一緩慢,就招來大太太一頓惡罵。
素貞什麼也沒帶,揀了幾件衣裳,穿著她身上的蘋果綠遍地錦旗袍出了徐家小樓,藏在胸口的小金鎖嚇得一跳一跳的。她一回到小鮑島大魁就不見了,兩天以後,她表叔湊了20個大頭銀元才把大魁從局子裡保出來,大魁滿身是傷,從懷裡掏出一把蓬亂的捲髮,對哭個不停的素貞說:
“俺給你報仇了,俺把母老虎打昏了。”
“大魁啊,俺對不起你……”素貞哭得喘不上氣來,她現在已經認命了,一輩子不會離開小鮑島了。
素貞的兒子在困苦中誕生,連日本“藥包子”都請不起,是隔壁院裡大娘接的生。不久,市面上又是罷課,又是搶購,物價飛漲,素貞過年時買的煤每斤才120元,到年底就漲到3830元了,能吃上玉米糊就不錯了。
大雜院裡人心惶惶,素貞惟一一件穿的出門的薄呢子旗袍洗了晾在大院裡,被抽大煙的老王搶了就跑,拿去換大煙了,他的老婆孩子早賣光了,一雙總也睜不開的眼老看著素貞脖子上的小金鎖。要不是怕大魁瞪起來銅鈴一樣的兩隻大眼,恐怕早被老王搶去換大煙了。
表叔兩口子無奈中回了高密鄉下,素貞母子全靠打零工和一大家子窮人幫忙。靠大魁掙的苦力錢接濟,更是杯水車薪,素貞母子馬上就站在了飢餓的邊緣。她終於咬了咬牙,把小金鎖從脖子上拿下來,看了又看,現在她對這東西已毫不留戀,一心想去當鋪當了,換回活命的糧食。
可是來不及了,街上的鋪子都關門了,上滿門板,改朝換代的日子逼近邊緣。1949年6月1日晚,每個大雜院都用鐵鍁頂上了大門,阻擋國民黨撤退的殘兵。黃昏時分,素貞剛蒸出一鍋地瓜面窩頭,被一個頭上包滿紗布還滲著血的傷兵砸開門,闖進來搶了就走。素貞和他扭打,被他一槍托打在地上,把她兒子嚇得都不會哭了。
各處的倉庫大門洞開,軍用卡幾布、衛生衣、力士鞋被人一車一車拉走,拉車的人或僥倖回家了,或者被一槍打死在馬路上,或被捉上軍艦拉去臺灣。
泊在青島港口的美國第七艦隊慌忙向公海撤離,滄口板橋坊那邊,機槍、炸彈像過年放鞭炮一樣摁不住。小鮑島大院已經燒起來了,抽大煙的老王家冒出嗆人的黑煙。
素貞在家摟著她兒子發抖。大魁回來了,他褲子破了,腿上帶著傷,腰裡別了一把手槍,還推回了一獨軲輪車美國麵粉。
素貞趕緊過去給大魁包紮傷口,門突然被人撞開,杏花一骨碌撲進來,抱住素貞直打哆嗦。
“二姨,快,快,阿寬跑回上海了,大太太去臺灣了。我害怕,害怕,快,快回小樓……”
說著,從缸裡臼了一瓢水灌下去,身上不住地哆嗦。
大院門又被一隊散兵撞擊著,這地方靠近大馬路,今天已遭遇5幫殘兵洗劫了,大門“咣咣”地被撞得往下掉木頭渣,院子裡的人早跑光了。大魁看了看院後虛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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