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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門,老太太就大叫了一聲:“杏花,你可來了!”等到劉惠娟一開口露出濃重的萊西口音,把菜說成“柴”,把賽說成“曬”,老太太就垂下淚來:
“杏花呀,你還活著嗎?這麼多年了你去了哪裡?可想死我了。”
劉惠娟馬上變成了杏花,她聽張桂雲說,老太太也許是老糊塗了,把她當成當年使喚的丫頭杏花了。杏花在1949年解放那天和她母子共患難,1953年打老虎運動後她就回鄉了,再沒音信,算起來真正的杏花應該有70多歲了。
聰明的劉惠娟馬上就迎上去和老太太抱頭痛哭,趕緊答應道:“大娘,是我,杏花回來了。”
就這樣,杏花留下來了,成為老太太的第38個保姆,這全得益於她的乖巧,因為杏花不是一個一般的農村婦女。
她爺爺曾是高密開“燒鍋”的,她家釀的黃酒,喝了不上頭,牙不黑,吃海鮮口不腥,是聞名百里的“燒鍋劉”。打日本鬼子時全家遷到萊西縣,因為家境富裕,杏花的5個兄弟個個讀書識禮文質彬彬。杏花沾了兄弟的光,唸完了初中,比張桂雲還多讀了兩年書。這在鄉里曾經轟動一時,頂現在的女研究生。再加杏花面目清秀,細皮白肉,身材高挑,是鄉里的一枝花。
如果不是劉家被劃成了地主,如果不是文革,她堅決不可能嫁給她的丈夫李栓柱。
李栓柱世代貧農,五代討飯,傻大黑粗,一身狐臭。杏花18歲那年嫁給了李栓柱,鮮花插牛糞,這是那個年代造出來的文革版童話,與徐治國與張桂雲的婚姻如出一轍,無法解釋因為所以。
李栓柱身上流著勞動人民的血液,活力旺盛,婚後3年就讓杏花連養了3個兒子,吃地瓜吃玉米餅子,卻個個黑裡透紅,壯得像小牛。李栓柱深刻體會了“貧下中農當家作主”的好處,意氣風發,喝上點小酒就將杏花摁在炕上,一直幹到炕蓆上滴血,然後再把杏花打得鼻青臉腫。
杏花在無法訴說的屈辱中,終於在結婚第15個年頭盼死了丈夫。那是一次車禍,她一滴眼淚沒掉,埋了屍體就重打鑼鼓再開張,她出頭的日子到了。
牛西埠的“鄉花”再度出山,男人們開始有私和無私的奉獻,杏花雖一萬個看不上眼,沒從中挑出一個有她兄弟們風采的儒雅書生,但她也堅決不吃虧,利用他們拉扯大了兒子,蓋了房子,娶了兒媳婦。
她是個要強的風流寡婦,遠近聞名。兒子不說,3個媳婦卻不讓了,嫌棄她婆婆有前科,在村裡抬不起頭,3個兒媳婦一致表態:“不能養這個老×的老,叫她丟人也丟死了。”
杏花一氣之下捲起鋪蓋卷,來到青島長途汽車站,走出萊西第一步就來到了徐老太太的床前。更讓她心慌意亂的是,徐治國活脫一個她三哥的影子,高大魁梧,滿身書香。於是,她當定了杏花,這是她第一眼看到徐治國時就萌生的想法。
因為對徐治國的好感,使她更加殷勤地伺候老太太,老太太以前可以自己吃飯,從她來了之後就改為一口一口地喂,以前可以勉強到衛生間大小便,現在則由杏花自己發明的罐頭筒來接尿。因為有愛的成分在裡面,她已經將老太太當成自己的婆婆來伺候,毫無怨言。
特別是徐治國下班回來,一聽到那熟悉的上樓腳步聲,她就渾身一振,不等門鈴響就開了門,迎上笑臉,叫聲“大哥”,讓徐治國心裡熱乎乎的。看慣了張桂雲的冷臉子,聽夠了老太太的抱怨,徐治國也從內心裡感到,除了她那一口高密大黃牙他不喜歡外,杏花是個很有女人味的女人。
“大哥,你換鞋。”
“大哥,你喝水。”
“大哥我給你掛衣服。”
徐治國一回來,杏花就像過年。張桂雲對她的喋屑(青島方言:獻殷勤)嗤之以鼻,認定她心比天高,身為下賤,天生伺候人的料。老太太卻一萬個高興,有人這樣巴結她兒子,她哪能不打心眼裡舒坦。如此,就更有了斥責張桂雲的理由,口氣也硬朗了不少。特別是張桂雲聽了“鐵姑娘班”的話,不再給徐治國洗衣服,想讓他又臭又髒,沒有哪個女人再靠他。杏花卻斜著眼偷瞟著,一旦徐治國換下了衣服,她就搶過來。張桂雲禁止她用洗衣機,她就用手搓,越搓越有勁。當然,她馬上就可以聽見老太太和張桂云為此事你一句我一句吵翻了天,這種時刻是杏花最開心的時候。
還有一件令她心旌搖動的事是,穿張桂雲給她的舊衣服。那些衣服雖然套在身上過於肥大,還散發著衣服放久了發出的氣味,但她就愛嗅那個味,她覺得張桂雲與徐治國肌膚相親,衣服上帶著徐治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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