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部分(第3/4 頁)
純粹的幻想。一切都是可能的——因為死是不可避免的,除了死別的都是不可能的。
她不想讓什麼東西得到實現,不想讓它們有具體的形體。她突然想明天走,進入一個新的軌道,這全然出自某種偶然因素。所以,儘管她想最後一次同洛克到雪野中去逛逛,但她並不拿這當成一回事來對待。
洛克也不是個一本正經的人。他頭戴棕色的天鵝絨帽,整個頭看上去象栗子一樣圓。寬大的帽邊鬆鬆地蓋住耳朵,一縷黑頭髮在他那頑皮的黑眼睛上飄舞著,小小的臉上透明的臉皮擠到一起象在做鬼臉。他這副樣子看上去就象個沒長大的人,一隻蝙蝠。這副身材,再穿上草綠色防水布衣服,讓他看上去顯得那麼弱小,一看上去就有點怪,跟別人不一樣。
他帶著一副雙人平底雪橇,他們二人在白雪覆蓋的山坡上跋涉起來。風雪象火一樣燎著他們的臉,他們嘻嘻哈哈不停地用幾國語言開著玩笑,幻想著。幻想代替了他們的現實世界,他們非常高興地扔著用幽默和怪誕故事做成的綵球。他們在交談中使天性自然地閃出火花,他們在玩著一種純粹的把戲。他們想讓相互之間的關係只停留在逢場做戲上:這是一場多麼奇妙的把戲呀。
洛克沒把滑雪看得很認真。他不象傑拉德那樣醉心、認真。戈珍對他這種態度反倒感到高興。她太煩,對傑拉德滑雪時那緊張的動作煩透了。洛克放任自己的雪橇,讓它象一片樹葉子歡快漫舞,拐彎時他和她雙雙被甩出雪橇,滾進雪裡。等他們從凍得象刀子樣刺人的地上爬起來時,發現自己並沒傷著,於是又淘氣地哈哈大笑起來。她知道他會說俏皮話的,即使在地獄中,他只要心情好,他就會逗趣兒、說俏皮話。對他這一點她十分滿意。他這樣子就象超脫了塵世的煩惱和單調生活一樣。
他們玩著,無憂無慮,興高采烈地玩著,直玩到日落西山。小雪橇很驚險地打個轉,停在山坡下。
“等等!”他突然說道,不知從何處弄來一個大暖瓶,一包餅乾和一瓶荷蘭杜松子酒。
“啊,洛克,”她叫道。“真是太好了!太令人興奮了!這是哪種杜松子酒?”
他看著酒笑道:“覆盆子。”
“不對!是用雪下面的越桔造的。這酒看上去就象是用雪提煉出來的呀。你能——”她聞聞瓶子說:“你能聞出越桔味兒來嗎?這可真是太妙了。可以透過雪被聞到越桔味兒。”
她輕輕地跺著腳。而他則跪在地上吹著口哨,把耳朵貼近雪地,眼睛眨巴著。
“哈!哈!”她笑了。他用這種奇特的動作來嘲弄她的誇大其詞,這讓她心裡感到暖融融的。他總逗她。嘲弄她。可他的嘲弄比她的誇大其詞還荒謬,因此她只能大笑,感到心裡舒暢多了。
她覺得她和他的聲音就象銀鈴一樣在黃昏時分寒冷的空氣中響著。多麼美好,多麼美好,這銀色的孤獨世界,他們之間的交流。
她吸吮著咖啡,咖啡的清香在空中瀰漫開來,恰似蜜蜂在嗡嗡採蜜。她小口品著越桔酒,吃著冰冷的甜奶油餅乾。一切是多麼好啊!一切聞起來、品嚐起來、聽起來都是那麼美好,在這黃昏寂靜的雪野中。
“你明天就走嗎?”他終於問。
“對。”
一陣沉默。夜似乎默默地上升,越來越高,愈來愈蒼白,直升入近在咫尺的蒼穹。
“去哪兒呢?”
去哪兒?哪兒,哪兒,這是一個多麼美妙的字眼兒呀!她永遠不想回答,讓這個字永遠震響吧。
“我不知道。”她笑道。
他理解這微笑的含義。
“誰也無法知道。”他說。
“誰也無法知道。”她重複著。
都沉默不語。他飛快地咬著餅乾,就象兔子吃樹葉一樣。
“不過,”他笑道,“你買的票是到哪兒的?”
“噢,天啊!”她叫道,“還得有張車票才行。”
這是一個打擊。她似乎看到自己站在火車站售票處的窗前。然後她鬆了口氣,呼吸暢通了。
“也可以不走了嘛。”她叫道。
“當然可以。”他說。
“我的意思是說可以不按照車票標明的方向走。”
這句話震動了他。你可以買一張車票,但不按照車票上標明的方向走。你可以中途停下來,從而避開終點站,這是個辦法。
“比如去倫敦的票吧,”他說,“那地方萬萬去不得。”
“對。”她說。
他往一個鐵皮罐子中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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