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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哭了。”
他緊緊地抱著她的頭,默默地一言不發。
她終於抬起頭睜大恐懼的眼睛問:
“你不需要我嗎?”
“需要你?”他神色黯淡的眼睛令她迷惑不解。
“你希望我不來,是嗎?”她焦急地問。她生怕自己問得不對。
“不,”他說。“我不希望這種粗暴的事情發生,太糟糕了。
不過,或許這是難以避免的。“
她默默地看著他。他木然了。
“可我呆在哪兒呀?”她問,她感到恥辱。
他思忖著。
“在這兒,和我在一起,”他說,“咱們明天結婚和今天結婚是一樣的。”
“可是——”
“我去告訴瓦莉太太,”他說,“別在意。”
他坐著,眼睛看著她。她可以感覺到他黑色的目光在凝視她。這讓她感到有點害怕。她緊張地摸著額頭上的劉海。
“我醜嗎?”
說著她又抽抽鼻子。
他微笑道:
“不醜,還算幸運。”
他走過去抱住她。她太溫柔太美了,他不敢看她,只能這樣擁著她。現在,她的臉被淚水洗淨了,看上去象一朵初綻的花朵,嬌媚、新鮮、柔美,花芯放射著異彩,令他不敢看她,他只能擁抱著她,用她的身體擋住自己的雙眼。她潔白、透明、純潔,象始初綻開的鮮花,象陽光在閃爍光芒。她那麼新鮮,那麼潔淨,沒有一絲陰影。而他則是那麼古老、沉浸在沉重的記憶中。她的靈魂是清新的,與未知世界一起閃爍光芒。而他的靈魂則是晦黯的,只有一絲希望,象一粒黃色的種子。但僅僅這一粒活生生的種子卻點燃了她的青春。
“我愛你,”他吻著她喃言道。他因著希望而顫抖,就象一個復活的人獲得了超越死亡的希望。
她不知道這對他有多麼重大的意義,不知道他這幾句話到底有多大分量。她象孩子一樣需要證實,需要說明,甚至誇大的說明,因為一切似乎仍然不確定、不穩定。
在他瀕臨死亡,即將和他的民族一起沉入死谷的時刻;他接受她時所流露出的那股戀情和感激之情;當他知道自己還活著並且能夠與她結合時那種難以言表的幸福感,這一切的一切她是無法理解的。他崇拜她,就象老人崇拜青年,他為她感到自豪,是因為他深信他同她一樣年輕,他是她合適的配偶。與她的結合意味著他的復活,這婚姻是他的生命。
這些她並不知道。她想對他變得重要起來,讓他崇拜自己。他們中間隔著無限的沉寂距離。他怎麼能告訴她,她內在的美不是形體、重量和色彩,而是一種奇怪的金光!他自己怎麼能知道她對他來說是一個怎樣的美人吶。他說:“你的鼻子很美,你的下巴讓人崇拜。”可他的話象是謊言,讓她失望、傷心。甚至當他喃言絮語“我愛你,我愛你”時,她也覺得這話不真實。它是某種超越愛的東西,超越了個人,超越了故有的存在。當他是某個新的未知人,不是他自己時,他何以能說“我”?這個“我”是一箇舊的形式,因此是一個死掉的字母。
在這新的,超越感知的寧馨和歡愉中,沒有我,沒有你,只有第三個未被意識到的奇蹟,這不是自我的存在,而是我的生命與她的生命合成的一個新的極樂結合體。當我的生命終止了,你的生命也終止了的時候,我怎麼能說“我愛你”呢?我們都被對方吸住,渾然一體,世界的一切都沉默了,因為沒什麼需要我們回答,一切都是完美的,天衣無縫。他們在沉默中交流著語言,這完美的整體是歡樂的沉寂體。
第二天他們就結成了法律上的婚姻。她依從他的要求給父親和母親寫了信。母親回了信,父親卻沒有。
她沒有回學校。她和伯金一起或呆在他的房中,或去磨房,他倆形影相隨。可她誰也不去看,只去看了戈珍和傑拉德。她變得十分陌生,讓人猜不透,不過她情緒開朗了,就象破曉的天空一樣。
一天下午,傑拉德和她在磨房那溫暖的書房中聊著天。盧伯特還沒回家。
“你幸福嗎?”傑拉德笑問道。
“很幸福!”她很有精神地叫著。
“是啊,看得出。”
“是嗎?”厄秀拉吃驚地問。
他笑著看著她。
“是的,很簡單。”
她很高興。思忖了片刻她問他:
“你看盧伯特是不是也很幸福?”
他垂下眼皮向一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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