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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也不理我。清風街是虧待了我,所有的人都在賤看我和算計我。趙宏聲的大清堂門口有盞路燈,照出我的影子,影子有十丈長,我就身高十丈,我拿腳踩我的影子,影子不疼,我的腳疼。天亮了,我怎麼還是坐在炕上?身上出了一層小紅疙瘩,那是蚊子咬的,我看見院門敞開著,連堂屋門也敞開著,是不是半夜裡賊來過了,忙揭開了炕蓆,席下的二百零八角錢還在,吊籠裡的三個蒸饃還在。我再一次到了街上,街上有了遊豬,大肚子著地,一擺一擺地走。中街的人家有好幾戶是放遊豬的,狗剩就擔著糞擔,一頭是尿桶,一頭是糞籠,跟著豬走,豬的尾巴一翹,便把大糞勺伸到豬屁股下。我真看不起狗剩,別人出外打工都好好的,他出去背了一年礦,回來就得了病了,而每天早起都拾糞哩,穿的褲子黑勾蛋子都露了出來!從街上走到了312國道上,鄉政府的大鐵門還關著,來運卻已經蹲在那裡,等候著賽虎了。狗戀愛這麼專注,這我沒有想到。從鄉政府門口再走一大圈回西街,西街人差不多都起床了,坐在門口的石頭上發迷瞪,撓膀子,說:“引生你視察回來了?”我說:“昨晚聽到我敲你家門了?”他們說:“沒呀!”我說:“門都快敲破了怎麼會聽不見?”他們站起來翻我的眼皮,說:“引生引生,你犯病啦!”
我怎麼是犯病了呢?我引生現在有什麼病?我想白雪是病嗎,我愛錢是病嗎,我喝茶喝酒頓頓飯沒有吃厭煩是病嗎,這些人真可笑!我繼續往前走,水興家門旁那一叢牡丹看見了我,很高興,給我笑哩。我說:“牡丹你好!”太陽就出來了,夏天的太陽一出來屹甲嶺都成白的,像是一嶺的棉花開了。哎呀,一堆棉花堆在了一堵敗壞了的院牆豁口上!豁口是用樹枝編成的籬笆補著,棉花裡有牽牛蔓往上爬,踩著籬笆格兒一出一進地往上爬,高高地伸著頭站在了籬笆頂上,好像順著太陽光線還要爬到天上去。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好的景象,隔著棉花堆往裡一看,裡邊坐著白雪在洗衣服。這是白家的院子!我立即閉住了氣,躲在那棵桑椹樹後往過看。白雪洗的衣服真多,在籬笆上晾著了上衣,褲子,還有褲頭和胸罩。白雪還在大木盆裡搓一件衣服,她一搓,我一用勁,她再一搓,我再一用勁,我的拳頭都握出汗了。我那時是又緊張又興奮,可以說是糊糊塗塗的,我在心裡說:“白雪白雪,你要對我好的話,你擰一下頭來看我。”我這麼祈禱著,望了一下天,希望神在天上,能使我的願望實現,但是,她白雪始終頭沒有擰,一直低著,水濺在臉上,擦了一下,後來站起來卻返回堂屋去了。白雪一返回屋,我就大了膽了,我哪裡能想到我竟能跳起兩米高,忽地跳過了籬笆。兩米的高度我從來沒有跳到過,但我跳過了,極快地將晾著的衣服偷了幾件,抬頭看堂屋門,門口臥著一隻貓,貓說聲:不妙喔!我撒腳就跑,一件衣服又掉下去,拿著的是件胸罩。
我是一口氣跑到西街村外的胡基壕的。我掏出了那件胸罩,胸罩是紅色的,我捧著像捧了兩個桃。桃已經熟了,有一股香氣。我湊近鼻子聞著,用牙輕輕地咬,舌尖一舔舌尖就發乾,有一股熱氣就從小腹上結了一個球兒順著肚皮往上湧,立即是渾身的難受,難受得厲害。那個時候我知道我是愛了,愛是憋得慌,出不了氣,是漲,當身上的那個東西戳破了褲子出來,我身邊的一棵蘑菇也從土地長出來,迅速地長大。我不願意看我的那個東西,它樣子很醜,很兇,張著一隻眼瞪我。我叫喚道:“白雪白雪!”我叫喚是我害怕,叫著她的名字要讓我放鬆卻越來越緊張了,它仍是瞪我,而且嗤地吐我。
不說這些了,說了我就心跳,渾身起雞皮疙瘩。因為我很快被人發現了,捱了重重的一腳,白家人聞訊出來,將我一頓飽打。我的一生,最悲慘的事件就是從被飽打之後發生的。我記得我跑回了家,非常地後悔,後悔我怎麼就幹了那樣的事呢?我的鄰居在他家的院子裡解木板,鋸聲很大,我聽見鋸在罵我:流氓!流氓!流氓!我自言自語說:“我不是流氓,我是正直人啊!”屋子裡的傢俱,桌子呀,笤帚呀,樑上的吊籠呀,它們突然都活了,全都羞我,羞羞羞,能羞綠,正直人麼,正直的很麼,正直得說不成,那正直麼,正直得比竹竿還正,正直得比梧桐樹還正麼!我掏出褲襠裡的東西,它耷拉著,一言不發,我的心思,它給暴露了,一世的名聲,它給毀了,我就拿巴掌扇它,給貓說:“你把它吃了去!”貓不吃。貓都不肯吃,我說:“我殺了你!”拿了把剃頭刀子就去殺,一下子殺下來了。血流下來,染紅了我的褲子,我不覺得疼,走到了院門外,院門外竟然站了那麼多人,他們用指頭戳我,用口水吐我。我對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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