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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
小馬卻不一樣。小馬相反,在“事前”謹小慎微,“事後”卻用心了。他的沒有目光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小蠻。他在看。望著她,端詳著她,凝視著她,俯瞰著她。他的手指在撫摸,撫摸到哪裡他的沒有目光的眼睛就盯到哪裡、看到哪裡、望到哪裡、端詳到哪裡、凝視到哪裡、俯瞰到哪裡。在他撫摸小蠻眼眶的時候,驚人的事態出現了,小蠻其實就和他對視了。小馬並不存在的目光是多麼的透澈,潮溼而又清亮,赤子一般無邪。它是不設防的,沒心沒肺的,和盤托出的。他就那樣久久地望著她。他的瞳孔有些輕微的顫動,但是,他在努力。努力使自己的瞳孔目不轉睛。
小蠻第一次和小馬對視的時候被嚇著了,是說不上來的恐懼。那個透徹的、清亮的“不存在”到底是不是目光?她沒有把握。如果是,她希望不是。如果不是,她又希望是。他們是在對視麼?他們在用什麼對視?他們對視的內容又是什麼?小蠻無端地一陣緊張。她在慌亂之中避開了小馬的“目光”。當她再一次回望的時候,小馬的目光還在。在籠罩著她。投入而又誠摯。
小馬的“目光”讓小蠻無所適從。作為一個小姐,小蠻喜歡故事,因為故事都是假的。假的有趣,假的好玩。過家家一樣。但是,一旦故事裡頭夾雜了投入和誠摯的內容,小蠻卻又怕。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一句話,“婊子無情”,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婊子”怎麼可以“有情”?你再怎麼“有情”,別人終究是“無情”的。所以,合格的和稱職的“婊子”必須“無隋”,只能“無情”。
婊子就是賣。用南京人最常見的說法,叫“苦錢”。南京人從來都不說“掙錢”,因為掙錢很艱苦,南京人就把掙錢說成“苦錢”了。但是,小姐一般又不這麼說。她們更加形象、更加生動地把自己的工作叫做“衝錢”。小蠻不知道“衝錢”這個說法是哪一個姐妹發明的,小蠻一想起來就想發笑。可不是麼,可不是“衝”錢麼。既然是“衝”,和眼睛無關了。反正“衝”也不要瞄,閉上眼睛完全可以做得很準。
可小馬就是喜歡用他的眼睛。小蠻注意到了,小馬的眼睛其實是好看的,輪廓在這兒;小馬的“目光”也好看,一個男人怎麼能有如此乾淨、如此清澈的“目光”呢?從來都沒有見過。他“看見”的到底又是什麼?
小馬不只是“看”,他還聞。他終於動用了他的鼻尖了,他在小蠻的身上四處尋找。他的聞有意思了,像深呼吸,似乎要把小蠻身上的某一個秘密吸進他的五臟六腑。小蠻的身上又能有什麼秘密?沒有哇。小馬的神情由專注轉向了貪婪,他開始全力以赴,全心全意了。當他全心全意的時候,特別像一個失怙的孩子。有點頑皮,有點委屈,很無辜。小蠻終於伸出了左手,托住了小馬的腮。小蠻一點都沒有意識到,這一次目不轉睛的可不是小馬,而是她自己。她的目光已經進入到了小馬瞳孔的內部。小蠻不該這樣凝視小馬的。女人終究是女人。是女人就有毛病,是女人就有軟肋。女人的目光很難持久,凝視的時間長了,它就會虛。小蠻的目光一虛,心口突然就“軟”了那麼一下。小蠻的胸部微微地向上一抬。不好了。怎麼會這樣?
“你回去吧。”小蠻說。
小馬就回去了。小馬回去之後姐妹們當然要和小蠻開玩笑。小蠻有些疲憊地說:“你們無聊。”
但第二天的中午小馬又過來了。這一次小馬在小蠻的身上有點狂暴。他用他的雙手摁住了小蠻的雙肩,威脅說:“你不許再對別人好!”小蠻沒有聽清楚。小蠻說:“你說什麼?”小馬卻突然軟弱下來,他沿著小蠻的胳膊找到了小蠻的手,抓住了,輕聲說:
“你只能對我一個人好!”
小蠻旺了一下。她有過一次長達兩年的戀愛。長達兩年的戀愛讓她撕心裂肺。撕心裂肺之後,她“出來做”了。那一次長達兩年的戀愛是以小蠻的一句話收場的,小蠻說:“你只能對我一個人好。”男朋友說:“那當然。”卻把他的嘴角翹上去了,再也沒有放下來。小蠻知道了,她是多麼的不著邊際,她這個花花腸子的男朋友怎麼可能“只”對她“一個人”好。小蠻萬萬沒想到她在今生還能再一次聽到這句話,是一個客人說的。是一個客人反過來對她說的。
“好哇,”小蠻喘息著說,“你養我。”
小蠻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們的身體似乎得到了統一的指令,有了配合。節奏出現了。合縫合榫。神奇的節奏挖掘了他們身體內部的全部勢能,可以說銳不可當。小蠻感受到了一陣穿心的快慰。她如痴如醉。是高潮即將來臨的跡象。這是一個不可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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